約翰·加爾文在日內瓦成爲牧師時,大多數新教教會還沒有專門負責照顧窮人的執事。中世紀教會的執事職分主要承擔禮儀方面的責任。多數改革宗教會追隨烏爾里希·慈運理(Ulrich Zwingli)和海因里希·布林格(Heinrich Bullinger)的觀點,認爲照顧窮人是國家的責任,而非教會的職責。
加爾文果斷拒絕了這些觀點。他將教會視爲基督的屬靈國度,堅持認爲教會必須按照基督的命令,以自己的方式見證基督國度的公義和正直。這意味著,教會的一項基本事工是呼召信徒在屬靈的執事職分上服事。
加爾文和他之前的基督徒一樣,相信神已將世界及其資源賜給人類。作爲神形像的承載者,我們蒙召分享資源,彼此服事。加爾文經常用「權利」這個詞來描述這一原則。他認爲,如果有能力滿足他人需要的人沒有付諸行動,那麼他就等於欺騙了那些有需要的人。
因此,照顧窮人不是慈善的要求,而是公義的訴求,是自然法則的基本要求。加爾文說,上帝是「窮人的保護者和庇護者」,祂聆聽窮人的呼求,「他們受傷,祂也受到傷害」。因此,上帝必定會爲他們的苦難伸張正義。
加爾文認爲,民事政府的主要職責之一是確保窮人的權利得到保障。正如他在《詩篇》第 72 篇的註釋中所說:
神對窮人的照顧比對其他人更爲特別,因爲他們最容易遭受傷害和暴力……因此,大衛特別提到,對於那些只有在官長保護下才能安全的人來說,君王是他們的捍衛者。
因此,一個「公正且治理良好的政府應該特別關心窮人和處境困難的人,保護他們的權益。」
富人很少需要政府的保護,但窮人幾乎總是需要。加爾文在講道中說,「好君主減輕臣民的貧困,這種行爲值得稱讚。」他不僅要禁止不公平高利貸等做法,還要開設救濟院、醫院、學校。加爾文認爲所有牧師都應該宣講這一命令,因爲他認爲這是神的話語所明確教導的。
然而,加爾文並非烏托邦主義者。人常常沒有照顧好窮人,政府的表現也好不了多少。這就是爲什麼窮人如此需要仰望基督作爲他們真正的君王,爲他們帶來憐憫和公義。《詩篇》第 72 篇等經文最終指向基督,只有在基督的國度裡,真正的公義才能得到充分實現。因此,福音對窮人來說尤其是好消息。
在加爾文看來,這正是教會發揮作用的地方。他認爲教會是這個時代基督國度的主要體現。教會是聖道和聖靈工作的場所,在這裡,人得以重生,彼此緊密聯結。因此,教會必須成爲窮人尋得公義的地方。加爾文說:「若我們不努力減輕弟兄的需要,不幫助他們,我們就不能說自己真正地悔改了。」
聖靈建立上帝國度的公義,是通過在信徒之間建立一種特殊的交通。這種交通延伸至「互助社會、團契、施捨,以及其他弟兄情誼的責任」。事實上,加爾文將這稱爲一個「判斷教會真實面貌的標誌」。
現在我們面臨一個簡單的問題:「如何實踐出來呢?」這不能僅僅依靠個人的零散行動。相反,正如我們從《使徒行傳》第 6 章所學到的,聖靈的工作應該通過執事職分在教會中制度化。加爾文贊同這句老話:教會的財產就是窮人的財產。他遵循中世紀教會的慣例,建議教會至少將一半資源用於照顧有需要的人。
當然,加爾文在日內瓦時期的執事職分與今天大多數改革宗教會的不一樣。執事由政府與牧師協商後任命,他們通過政府資助的綜合醫院來照顧窮人。各類執事通過醫院收集資源,然後分發給窮人;照顧病患者和殘疾人;爲無家可歸者、寡婦孤兒提供庇護和食物;爲失業者尋找工作或提供職業培訓。在所有這些工作中,他們與牧師和市政府密切合作。
加爾文還在日內瓦建立了第二個執事系統——法蘭西慈善基金會(Bourse Française),這更接近後來改革宗教會的模式。他建立這個基金會是爲了照顧越來越多湧入日內瓦逃避宗教迫害的法國難民。作爲純粹的教會事務,它既不接受政府資助,也不受政府監管。
在整個事工中,加爾文強調教會必須承擔起照顧困苦之人的呼召。他認爲這不僅僅是慈善的義務,更是公義的要求。執事職分「不是世俗或普通的職務,而是屬靈的責任」。如果基督要「在教會中掌權並維持秩序」,那麼「必須照顧窮人。爲此,我們需要執事」。事實上,沒有這樣的職分,「我們就不能說我們有一個井然有序且符合福音教導的教會。」
毫無疑問,時代已經變遷。16 世紀日內瓦的執事模式在 21 世紀的美國已不再適用。我們當前的經濟、社會、政治環境難以重演當年的模式。如今,教會中關於「公義」的討論要麼被左右派政治議程所裹挾,要麼因爲對這種政治化的反應而被完全淡化。
然而,加爾文的神學通過強調基督國度的本質和公義在教會使命中的角色,可以幫助我們避免這些極端。他謹慎地指出,教會不應該干預國家的治理方式。執事不參與政策制定,儘管有時牧師會對日內瓦政府提供建議或批評。
加爾文幫助我們認識到,雖然教會必須摒棄世俗的政治議程,但它仍然必須根據自身的恩賜、機會、處境來體現基督國度的公義。這對每個教會來說都會有所不同,因爲需求和恩賜會因環境而異。
然而,我們的教會顯然不能忽視這項任務。我們不能對弟兄姐妹和鄰舍尋求公義的呼聲置之不理。我們常常將執事職分簡化爲一個偶爾發放財務援助的行政職務。但基督呼召執事承擔更多責任。
如果我們在這方面失敗了,即使在其他方面做得很好,加爾文也會說我們不是按照福音教導治理的教會。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Why Calvin Had Good News for the Po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