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相當多的保守派知識分子都是羅馬天主教徒，這挺讓人吃驚。舉例來說，美國最高法院九位大法官中就有六位天主教徒。可是，這些公共知識分子中，許多原本是新教基督徒，後來卻皈依天主教。這種現象讓人不禁問道：新教傳統是否在某些方面存在不足？
天主教和東正教都聲稱自己是耶穌基督親自建立、延續並守護的真正教會，這一說法頗具分量。在《爲什麼新教徒改宗？》（Why Do Protestants Convert?）一書中，布拉德·利特爾約翰（Brad Littlejohn）和克里斯·卡斯塔爾多（Chris Castaldo）探討了新教徒改宗的九種動機。儘管有這種種原因，作者們認爲，新教徒改宗往往並非源於天主教或東正教的優勢，而更多反映了他們所感受到的現代新教實踐之不足。
《爲什麼新教徒改宗？》
布拉德·利特爾約翰和克里斯·卡斯塔爾多 合著
近幾十年來，一種奇特的現象席捲了新教：許多優秀聰明的新教思想家改信天主教。同樣，許多敬虔的普通信徒也發現新教在教義、歷史、倫理、敬拜方面顯得淺薄，因而轉向羅馬教會。
新教徒該如何理解這一現象呢？在這本簡短而深刻的著作中，布拉德·利特爾約翰和克里斯·卡斯塔爾多分析了新教徒皈依羅馬天主教背後的心理、神學和社會因素。這本書最初以系列文章的形式發表。
達文納特出版社（Davenant Press），116 頁
改信天主教的人數遠多於改信東正教的人數，因此，這本書以及我的書評主要討論前者。新教徒轉向天主教的現象一直是文化討論的熱點話題。根據皮尤研究中心2015 年關於美國宗教格局的研究，羅馬天主教流失的信徒超過了從各方面新增的信徒。儘管如此，這種來自新教的改宗趨勢仍然意義重大。
倫理與公共政策中心（Ethics and Public Policy Center）研究員利特爾約翰和新約教會（New Covenant Church）主任牧師卡斯塔爾多指出，皈依天主教的人往往是具有一定公眾影響力的知識分子。從歷史上看，像約翰·亨利·紐曼（John Henry Newman）、G·K·切斯特頓（G. K. Chesterton）、理查德·諾豪斯（Richard Neuhaus）和彼得·克雷夫特（Peter Kreeft）這樣的皈依者都寫了許多文章，分享他們皈依的經歷。在他們的筆下，天主教顯得十分吸引人，使一些新教徒開始懷疑我們在宗教改革時期是否拋棄了一些最優秀的智識資源。
實際上，新教與其他基督教傳統相比，擁有的智識資源絕不比他們少。然而，「如果我們不能有效地將這些資源傳授給我們的牧師、教區居民、孩子，就不應該對他們另尋出路感到驚訝。」（第 10 頁）羅馬天主教與新教之間在智識方面的明顯對比，「在很大程度上是 20 世紀末福音派思想醜聞自我傷害的自然結果，這需要幾代人的時間才能消除。」（9-10 頁）
同時，許多當代信徒忽視了新教的智識傳統。而且，像「全然敗壞」這樣的教義使一些人認爲新教徒低估了人類理性或哲學的價值。相比之下，羅馬天主教對理性似乎持更積極的態度，更重視哲學思考，因此在某些人看來，天主教似乎更能應對當今的社會挑戰。正如卡斯塔爾多和利特爾約翰所承認的，「羅馬天主教仍然擁有豐富而強大的智識傳統，能夠同時支持正統信仰和福音派政治立場。」（第 10 頁）但這並不意味著新教徒就無法獲得這樣的資源。
如今，新教正面臨著社會和政治層面的困擾。主流新教大多已經放棄了合乎聖經的性倫理觀，轉而擁抱與歷史基督教信仰相悖的進步倫理觀。同時，一些非基督徒出於政治原因，開始自稱爲「福音派」。更令人擔憂的是，即便是一些自認爲是福音派基督徒的人，對基督教正統信仰也知之甚少。對許多想信新教的人來說，一個根本問題是：作爲新教徒意味著什麼？
從大眾對新教的印象看來，如果有人認爲新教是一個脆弱、四分五裂的基督教傳統，這種看法情有可原。新教確實在組織架構上難以達成統一。雖然新教徒也認同使徒信經中的「聖而公之教會」，但宗派間的分歧往往模糊了真正將最優秀的新教信仰凝聚在基督裡的"大公性"。正如卡斯塔爾多和利特爾約翰所承認的，新教的「多元主義創造了一種環境，有時會導致以聖經爲根基的信仰陷入尖刻、苦澀的分裂之中，冒犯聖靈。」這使得羅馬天主教表面上的團結顯得格外誘人。然而，這種統一忽視了「羅馬教會如今對其內部異端或分裂分子採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政策」（第 56 頁）。換句話說，天主教的制度統一有時會掩蓋其內部的神學分歧。
對某些人來說，天主教的吸引力在於其重視社會倫理。特別是那些曾經是基要主義背景的人，他們認爲新教過分關注個人救贖，而天主教則一直在建立並管理醫院、學校、孤兒院、養老院。然而，基督教歷史表明，新教曾經、並且能夠在堅持因信稱義的聖經教導的同時，發展出強大的社會倫理實踐。
利特爾約翰和卡斯塔爾多廣徵博引，指出新教在社會和智識資源方面其實優於天主教。這是因爲改教家們認爲自己繼承了基督教的大公傳統。例如，約翰·加爾文曾自信地宣稱：「奧古斯丁完全屬於我們。」我們在堅持聖經權威高於傳統權威的同時，並沒有丟失寶貴的信仰遺產。
因此，面對新教似乎存在的智識空白，答案並不是皈依羅馬天主教或東正教。相反，利特爾約翰和卡斯塔爾多呼籲我們，重新發掘、汲取並更新「路德、加爾文和其他主要改教家」的教導，以更好地組織我們的信仰生活，從而更好地敬拜神、服務他人（第 86 頁）。這本書充分肯定了新教的優點，並有理有據地主張新教的特質比其他基督教實踐方式更值得推崇。
該書的整體論述態度積極且公正。不過，有時作者們對某些原因和結果之間的聯繫解釋得不夠充分。比如，他們在某處指出「許多人之所以背離正統基督教或福音派新教，其根本原因往往是心理上的缺失：缺乏友情和父愛」（第 72 頁）。這種觀察雖然在某些情況下可能正確，但似乎過於籠統地假定了對皈依者內心世界的了解，而這種了解實際上需要通過深刻的關係才能獲得。不過，該書更深層的論點是，與羅馬天主教的訓導權威建立聯繫能帶來深刻的歸屬感，這一點確實值得關注。
《爲什麼新教徒改宗？》一書對當前的文化趨勢進行了及時的分析。卡斯塔爾多和利特爾約翰既指出了新教傳統的明顯弱點，也展示了其潛在優勢。利特爾約翰在書末呼籲讀者保持新教信仰。他認爲，背離合乎聖經的新教基督教「從屬靈方面看，是危險的……宗教改革時期爭論的問題絕非瑣事」（第 95 頁）。改教家們認爲，爭議的核心問題是關乎福音的本質。這本書爲新教基督教做出了積極的論證，是牧師和教會領袖的有用資源，可以幫助他們指導那些對新教根基產生疑問的教會成員。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Don』t Underestimate Protestant Theolog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