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時,北極星是水手在茫茫大海上最重要的指引。它恆定不移的位置,爲航行標示出正北的方向。然而,僅靠北極星並不足以確定航船的位置;水手必須觀測多顆星辰,才能準確判斷自己的位置。同樣,在追尋生命豐盛的路上,我們也必須將身體、靈性與靈魂視爲一個整體。如果只偏重其中一面,我們勢必偏離航道。
在《身體教導靈魂:塑造健康聖潔生命的十個關鍵習慣》(The Body Teaches the Soul: Ten Essential Habits to Form a Healthy and Holy Life)一書中,律師兼暢銷作家賈斯汀·惠特爾·厄裡(Justin Whitmel Earley)著重探討了身體習慣對靈魂的塑造作用。他希望通過注重身體的操練,重新將人的靈性與身體層面整合起來。
厄裡也坦率承認,這並不是一項簡單的任務:
我心裡那個講究邏輯的律師,總想爲「身體與靈性如何交織成靈魂」整理出一套清晰工整的體系。但聖經無法簡化爲「身體+靈性=靈魂」的公式。不過,它確實爲我們提供了幾顆可仰望的星辰:身體、靈,以及靈魂。(20 頁)
本書尤其寫給那些已陷入過度屬靈主義而忽略身體的基督徒。因此,書中強調:管理好身體,是整全基督徒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身體教導靈魂:塑造健康聖潔生命的十個關鍵習慣》
賈斯汀·惠特爾·厄裡(Justin Whitmel Earley)著
《身體教導靈魂》是一本實踐指南,探討身體與靈在人的整體健康中如何彼此聯結。
厄裡延續了他一貫坦誠而富有故事性的寫作風格,分享了自己的失敗經歷、引人深思的研究成果,以及扎根聖經的洞見,向讀者展示十個看似簡單卻深具力量的習慣。這些習慣既能改善人的身心狀態,也能深化人與神的關係。
宗德萬出版社,272 頁
厄裡對問題的一個關鍵診斷,其實藏在書中的一個腳註裡。他指出:「儘管基督教在歷史上一直反對諾斯替主義,所有正統基督教傳統也都拒絕那種『身體敗壞、靈性良善』二分法,但在現代社會中,我們卻越來越走向一種諾斯替化的傾向:將身體視爲世俗範疇,而把宗教事物歸爲靈性領域。」(23 頁,注 5)
這一診斷源於他自身的經歷。厄裡三十歲出頭時,因長期忽視身體而導致焦慮症發作。他曾以爲基督徒生活「就是掌握正確的知識,而這些認知會慢慢滲透下來、最終塑造我生命的其他層面」(4 頁)。
毫無疑問,這樣的經歷會引起不少讀者的共鳴。然而,放眼更廣闊的文化環境,以及當下的福音派基督教亞文化,人們其實同樣高度重視身體。抗衰老產品、力量訓練計劃隨處可見,許多人投入其中的熱情,幾乎帶著一種宗教般的虔誠。普通美國人花在保養皮膚上的時間,往往遠遠多於滋養靈魂的時間;不少人對每日蛋白質攝入量的關注,遠勝於他們所「消化」的世界觀。
在早期教會中,確實曾出現過一種明顯的偏差:有些人輕看身體,把屬靈的事物擡得過高,彷彿信仰只與內心和靈魂有關。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使徒約翰才有必要寫信,正面回應並糾正這種輕視身體、高舉靈性的傾向(約壹 1:1–4)。但如今許多福音派信徒似乎需要反向的提醒——更像保羅寫給提摩太的信中所說:「操練身體,益處還少;惟獨敬虔,凡事都有益處,因有今生和來生的應許。」(提前 4:8)
儘管如此,不可否認的是,在一個普遍肥胖、過度勞累、長期高壓的社會中,我們的身體生活方式確實需要一次全面的更新。像《原子習慣》(Atomic Habits)和《身體從未忘記》(The Body Keeps the Score)這樣的世俗暢銷書,早已有力地論證了習慣在塑造生命中起到的關鍵作用。與此同時,網絡上也湧現出成百上千位自稱「專家」的人,向我們承諾:只要採用更好的系統、結構和身體訓練方法,就能改善我們的心理與生理健康。
熟悉丹尼爾·西格爾(Daniel Siegel)、喬納森·海特(Jonathan Haidt)、貝塞爾·範德考克(Bessel van der Kolk)、安娜·倫布克(Anna Lembke)以及丹尼爾·卡尼曼(Daniel Kahneman)著作的讀者,會欣賞厄裡將這些研究成果放入基督教框架中的嘗試。比如,在論及「受苦」的一章中,厄爾利引入了「反脆弱」(antifragility)的概念,指出「我們的身體需要壓力、疼痛和受苦,才能保持健康」(148 頁)。因此他進一步論證說:「如果身體能教導靈魂,那麼這種生理層面的反脆弱性,必然呼應著某種深層的屬靈真實」(149 頁)。
通過審視文化,並以聖經來檢驗當下各種觀念,厄裡規避了不少不健康的實踐。然而,這種「文化優先」的思路,也可能讓讀者不斷評估諸如負重背心、純肉飲食、冷水淋浴等潮流,思考它們是否具有屬靈價值,而不是首先尋求與神的親密關係,並在此基礎上忠心地管理自己的身體。不過,許多讀者仍會從厄裡的書中獲益,因爲他們和作者一樣,正在努力走出那段「身體的暗夜」(5 頁)。
在幫助基督徒理解身體習慣如何影響屬靈生命的過程中,厄裡提供了大量實用建議。書名副標題「塑造健康聖潔生命的十個關鍵習慣」,其實多少顯得過於保守。讀者會接觸到數量可觀的操練方式:從與問責同伴一起記錄飲食,到箱式呼吸法,再到睡眠衛生指南。他甚至提出了一些具體建議,幫助基督徒群體共同實踐一種「科技倫理」(203 頁)。
毫無疑問,習慣在屬靈塑造中佔有重要地位。但當厄裡將某些「健康生活的小技巧」稱爲「屬靈操練」,並表示它們「與我的禱告時間一樣重要」,多少顯得用力過猛(8 頁)。一方面,他非常清楚地指出:「我們的習慣不會改變神對我們的愛,但神對我們的愛,應當改變我們的習慣」(14 頁);另一方面,如此密集的操練清單,也可能無形中把讀者推向一種以習慣爲基礎的「義」的感覺。
不可否認,身體層面的操練確實能改善心理健康,也常常伴隨著真實的屬靈成長。然而,人心天然傾向律法主義,因此需要不斷得到提醒:人稱義唯獨因著對基督的信(加 3:1–7)。厄裡顯然意識到這一點,因爲他在每一章結尾都設有一個名爲「恩典大於律法主義」的簡短段落加以提醒。這確實是一個有益的補充,只是對於目標導向極強的讀者來說,也很容易被一掠而過。
總體而言,厄裡真誠地嘗試將身體、靈性與靈魂重新整合,幫助基督徒更好地面對現實生活。如果能在強調福音核心的基礎上閱讀,《身體教導靈魂》將會對那些希望改善身體健康的基督徒帶來實際的益處。
譯:MV;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What’s the Role of Bodily Habits in Our Hol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