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復活與「來世」以及聖經中的末世復活相關。
本文將探討聖經作者的「兩個世代」觀,以及基督復活所帶來的來世降臨。在基督的復活中,來世(未來)已經降臨了(現在),並且那些因聖靈而與基督聯合的人正在一起活在其中。
在新約中,「來世」(「那世代」)與「今世」(「這世代」)或簡單的「世代」(「時代」)形成了或明顯(太 12:32;可 10:30;路 20:34-35;弗 1:21),或隱晦(如太 13:39-40,28:20;林前 1:20;加 1:4;來 6:5,9:26)的對比。
區分這兩個世代最早開始於兩約間期的第二聖殿猶太教(Second Temple Judaism)中,耶穌和幾位新約作者延續了這一區分。這對聖經的默示論來說並不成問題。問題在於,猶太神學後來在這個問題上的發展既然並非受神默示,那麼是否準確地反映了舊約作爲神話語的教導。事實上它確實如此,因此,關於保羅對這一觀點的應用也適用於新約中的其它經文:「我們無法迴避這樣一個結論,即猶太神學的一部分在這裡按照啓示納入了使徒的教導中」(Vos, The Pauline Eschatology,第 28 頁,第 36 節;著重部分由作者所加;關於兩個世代結構的詳盡討論,見第 1 章,特別是第 36-41 頁,包括第 45 頁的圖表)。
在希伯來文、亞蘭文和希臘文以及後來新約成書後的拉丁文中,「世代」(age)一詞也有「世界「或「宇宙」的含義(例如在新約中,來 1:2,11:3)。換句話說,這個綜合性的時間用詞也具有包羅萬象的空間含義。因此,區別在於這個世界的世代和未來世界的世代。
建立兩個世代的結構最初是爲了表達舊約尤其是先知教導中根基性的整體歷史-末世觀。它涵蓋了整個時間流,即整個歷史,從創世之初一直到歷史的終結。一方面,今世是暫時的,是末世之前的。它是現在的世界,原本是美好的(創 1:31),但在墮落之後,罪、墮落、不完美和死亡成了它的基本特徵。相比之下,來世是最終的世界秩序,是公義、聖潔、完美和生命的末世世代。它與即將到來的神之國度和新天新地重疊。總之,這兩個世界的世代之間的關係是全面、連續和對立的。
它們之間的分界點——「這世代的終結」,即今世結束並讓位於來世——與彌賽亞的降臨密切相關(在新約中,尤其見太 24:3)。因此,耶穌和新約作者顯然不能簡單地繼承當時猶太教兩個世代的構架。爲什麼呢?因爲對當時的猶太教來說(正如今天的猶太教正統派一樣),彌賽亞的降臨是兩個世代的轉折點,末世的偉大開端尚未發生——它仍然是未來的事。然而,對新約而言,這一決定性的、世代轉折性的事件已經發生了;透過耶穌的位格和工作,彌賽亞已經降臨了。
根據新約,舊約中預言的彌賽亞降臨具有雙重意義。應許中的彌賽亞已經在「時候滿足」的時候降臨了(加 4:4;參弗 1:10)。這一說法常常被誤認爲是歷史進程中的一個特別喜慶的時刻,與其說它是歷史的巔峰,不如說是今世時候的滿足。它與兩個世代的區別有關;它表示今世的結束和來世的到來。隨著基督的降臨,「......我們這末世的人」(林前 10:11)
然而,彌賽亞的降臨也是在未來。彌賽亞已經升天,祂將再次顯現(徒 1:11;來 9:28)。那麼,「這世代的末了」是什麼時候呢?它與基督第二次降臨密切相關,既是過去(來 9:26),也是未來(太 28:20)。來世已經開啓,不過也會在未來到來。
因此,新約作者要繼續使用兩個世代的結構,顯然需要進行重大修正。就上文提到的三個決定性因素而言,兩個世代重疊在一起的範圍之全面以及它們之間的對立關係都沒改變,但兩個世代不能再被簡單地看作是連續的,一個世代緊接著另一個世代。相反,隨著基督的降臨,這兩個世代現在同時存在。
基督的第一次降臨和第二次降臨,雖然在時間上相隔甚遠,但它們並非毫無關聯的事件;最好把它們看作是一次降臨的兩個階段。在這兩個階段之間,「這罪惡的世代」(加 1:4)仍在延續,但來世已經降臨也已經存在了;這兩個時代雖然仍是連續的,但也相互重疊了。
在新約對兩個世代構架作出必需之修正後的構架中,來世從哪裡開始呢?一個常見的答案是隨著基督進入歷史,道成肉身來到世上並在地上傳道。然而,新約讓我們可以更準確地回答這個問題。鑑於耶穌終於到來以及祂作爲罪人之救主開啓天國的彌賽亞事工的獨特性和要求,因此需要祂「在這末世顯現一次,把自己獻爲祭,好除掉罪」(來 9:26)。因此,基督在世上的傳道分爲兩個基本的、截然不同的階段。第一階段的基本特徵是祂贖罪、承擔屈辱和苦難,第二階段是祂升天並在永恆中得榮耀。
這兩個階段之間的過渡點發生於祂在地上傳道的最後階段,即祂的死和復活,祂從受辱的狀態進入了升高的狀態,神「將他升爲至高,又賜給他那超乎萬名之上的名」,這是因爲祂「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 2:8-9)。基督的這一重大切換實際上是兩個世代的具體轉折點。
因此,來世始於基督復活,或者更廣義地說,始於祂升天。[1] 這一點在保羅關於復活的教導中尤爲明顯。
「但基督已經從死裡復活,成爲睡了之人初熟的果子。」(林前 15:20)在這個「初熟的果子」的說法中隱含著一個思想,它是本章關於身體復活之整個論證的根基和主導,也是保羅整個關於復活教導大部分內容的根基和主導。
這個農業比喻的背景是舊約中獻初熟的果子爲祭(如出 23:16、19;利 23:10、17、20),特別是初熟果子與剩餘收成有著有機的關聯並且它們是一體的。將收成的第一部分獻給神是一種感恩的禮物,承認整個收成是神賜給以色列人的禮物。
因此就復活而言,基督身體的復活和基督徒未來身體的復活是不可分割的。基督的復活是復活「初熟的果子」——「豐收」,保羅肯定是想引申這個比喻:「他是所有睡了之人大豐收中的初熟之果」(英文 NLT 聖經譯本的直譯;參第 23 節:「但各人是按著自己的次序復活:初熟的果子是基督,以後在他來的時候,是那些屬基督的」)。[2]
人們常說基督的復活是基督徒復活的保證,這話一點不錯,但應該明白這是因爲祂的復活不只是「劃世代事件」(沃斯語)的開始。歷史終結時的普遍復活始於基督的復活。在祂的復活中,末世復活——未來的豐收已成爲當下的現實。
因此《哥林多前書》15 章 20 節提出了兩個相關的關鍵點。首先是基督的復活與基督徒(未來身體的)復活之間的一體性或有機關聯。這種一體性在前面的章節(第 12-19 節)中已經存在。在那裡,「若——就」的論證所依據的是一個未展開卻非常清晰的前提:如果基督復活的宣告是真實的,那麼基督徒的復活就是確定無疑的(第 12 節)。反之,如果基督徒將來沒有復活,那麼基督也並沒有復活(第 13、15、16 節)。
這一論證確認了第 20 節中「初熟的果子」的用法。基督和基督徒的兩次復活並不是兩個毫無關聯的事件。相反——類似於上文提到的基督的第一次降臨和第二次降臨——它們是同一事件中的兩個篇章,在時間上是分開的卻有機地關聯在一起;這兩個事件是同一復活——「豐收」的開始和結束。
其次,除了這種有機、一體性的豐收,第 20 節還清楚地表明了基督復活的末世意義。祂的復活並不是過去的一個孤立事件。相反,在過去已經發生的祂之復活,是屬於未來的圓滿,並從未來那端進入了歷史。它是歷史終結時復活豐收的初熟之果。
隨著基督的復活,來世已經真正開始;新的創造(林後 5:17)已經到來。
《哥林多前書》15 章 20 節中所說的有機一體性是在基督的復活和基督徒未來身體的復活中。然而,這種一體性根植於並反映了他們現在與基督是一體的。事實上,他們因信與基督聯合,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同復活、同升天(如加 2:20;弗 2:5-6;西 2:12)。因此,他們已經分享了基督的益處,因爲祂現在在高天寶座上。
這種聯合有許多重要的益處,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的「生命與基督一同藏在神裡面」(西 3:3);基督就是他們的「生命」(第 4 節)。《歌羅西書》3 章的上下文清楚地表明了這種生命的具體品質。它是分享基督復活的生命。「與基督一同復活的人」要「就當求在上面的事,那裡有基督坐在神的右邊」(第 1-2 節);他們要關心與他們已經擁有的與復活生命有關的事情。換句話說,他們在基督裡的生命,也就是基督在他們裡面爲他們而活的生命,與來世的生命並無二致。他們現在已經擁有這來世的生命,將來基督再來的時候就會公開彰顯出來(第 4 節)。
《歌羅西書》第 3 章明確指出,「你們要思念上面的事,不要思念地上的事」(第 2 節),這與超脫塵世的禁慾主義或徹底放棄現世生活無關。相反,這是一個完全接地氣的事實。這裡的「思念」在於不是爲了犯罪,而是爲了愛神、敬拜神、侍奉神,以及在今世的基本關係中愛人和服事人(參羅 12:1:「將身體獻上,當做活祭,是聖潔的,是神所喜悅的,你們如此侍奉乃是理所當然的……」)而使用身體(第 5 節中的「你們在地上的肢體」)。緊接著的章節(3:5-4:1)具體闡述了這樣服事的具體方式。
《哥林多後書》4 章 16 節中使用的「外體」和「內心」之間的區別,爲在基督復活和再來之間的這兩個並存且重疊的世代中生活的基督徒提供了一個有益的整體視角。在他們不可避免地要衰敗、尚未復活的身體(「外體」)中,他們繼續存在於今世。但與此同時,他們現在已經復活並升天,基督是他們存在的核心(「內心」),他們已經活在來世;他們已經「在天上」(弗 1:3,2:6)——這是因基督升天而得到修正的兩個世代世界圖景的垂直維度。因此,這個即將到來之世代的屬天生命是內心不斷更新(「一天新似一天」)的源泉——無論多麼不完美,這種更新勢必要通過外體這種唯一的方式來表達。
作爲復活的「初熟的果子」,基督已經「成了叫人活的靈」(林前 15:45;參林後 3:17)。作爲復活的「末後的亞當」,聖靈已經徹底改變並榮耀了祂(參羅 6:4,8:11);作爲「出於天」的「屬天」之人(第 48 節;參第 47 節),祂完全地、圓滿地受了聖靈,並且現在將聖靈澆灌下來(參徒 2:33)。因此,祂現在在天上與聖靈一起共同賜下生命。[3]
聖靈與基督的合一(參羅 8:9-10;弗 3:16-17)是從基督復活開始的,這也揭示了保羅關於聖靈活動的末世概念。在基督徒裡面作工並活躍在教會生活中的聖靈實際上是來世的能力(參來 6:5)。聖靈是「初熟的果子」和「憑據"(羅 8:23;林後 1:22;5:5;弗 1:14),讓基督徒在基督再來的時候完全獲得他們的產業。到那時,現在重疊的這兩個世代的就會結束,來世將以其圓滿的豐盛永遠存在。
因此,基督徒現在的生活,在聖靈裡的生活,其核心是分享基督復活的生命,即來世的生命。
[1] 在基督復活和升天之間的四十天裡(徒 1:3),基督進入了高升的狀態但還沒有離開前往祂的高升之處。
[2] 請注意,儘管保羅在其它地方(徒 24:15)肯定了非基督徒的復活,但在本章(以及帖前 4:13-18)中,這不屬於討論範圍。
[3] 大多數英文譯本都使用「賜生命的靈」(「a life-giving spirit」,小些的 s)。這模糊了第 45 節中指向聖靈的位格。有人擔心基督與聖靈的功能相同會否認或損害了三位一體中第二位格與第三位格之間的區別,這種擔心是錯誤的。保羅在其它地方(如林後 13:14)所肯定的三位一體內部的基本、永恆的區別,在這裡不屬於他的研究範圍;他的重點是道成肉身的基督——「末後的亞當」和「第二個人」——在歷史「成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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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DeepL;校:Jenny。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The Resurrection of Christ and the Age to C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