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文摘》封面上那行粗體標題格外顯眼：「立即行動——提前退休」。派博牧師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在哪兒看見的 1998 年那期雜誌了——也許是牙科診所，或別的候診室，但這個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隨手拿起這本雜誌，翻到那篇文章，讀到了開頭幾句：那是關於一對機智的夫婦，鮑勃和佩妮——他們「五年前在美國東北部的工作崗位上提前退休，鮑勃當時 59 歲，佩妮 51 歲。現在，他們住在佛羅里達州蓬塔戈爾達，駕駛著一艘 30 英尺的拖網漁船出海，打壘球，收集貝殼。」［1］

兩年後，派博牧師在一篇他最令人難忘的講道中，再次翻出這篇文章、讀出了這段開頭——令人意外的是，那篇關於退休的講道，卻是向一群大學生聽眾講的。那是 2000 年 5 月 20 日，在田納西州孟菲斯舉行的宣教大會（Passion OneDay）上，派博牧師向大約四萬名大學生戶外講道（是他當時最大規模的聽眾群體）。這場講道，後來被很多人回憶爲他們那一代人生命中一個關鍵且極具個人影響力的時刻。當時派博還差十年才滿六十五歲，他並沒想著自己會留下什麼傳世講道。在颳著大風的戶外，他只是一直努力地抵禦惡劣天氣。強風吹走了他講台上的講稿，連同那頁《讀者文摘》的文章，也被風捲走了再也沒回來。他乾脆放棄了一半講稿，任由風把那些已經用過的講稿吹走，自己則全力按住還未用到的講稿，幾乎成了個「獨臂紙架」，一邊對抗風，一邊講道。那篇講道後來成了傳奇，但當時講台上的經歷卻「非常讓人分心」。［2］

站在講台上，派博牧師把鮑勃和佩妮的故事，與另外兩位年長女士的故事作了對比——一位是寡婦露比·埃利亞森，另一位是單身的勞拉·愛德華茲。她們都已八十多歲，一同前往非洲喀麥隆，服事當地貧窮、病苦的人們。她們的服事以一場剎車失靈的車禍結束，車子失控衝出懸崖，瞬間雙雙離世。「這是一場悲劇嗎？」派博問道。「兩個八十多歲的女人，一生獻給一個目標——讓耶穌基督在最艱難之地的窮人和病人中被高舉——在她們大多數的美國同齡人早已開始在佛羅里達、新墨西哥揮霍其生命於瑣事的20年後，她們卻在那一刻一同進入永恆——這是一場悲劇嗎？不，這不是悲劇。

我來給你們讀一段什麼是悲劇。」然後他讀了《讀者文摘》開頭那段文字。「這才是悲劇。這個國家有無數人花著數十億美元，要讓你去追求這樣的悲劇。而我只有四十分鐘的時間來勸你：不要買賬！我懇切地求你，千萬不要買這個夢想。『美國夢』——一棟漂亮的房子，一輛好車，一份好工作，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美好的退休生活，最後的篇章是：當你站到宇宙創造主面前，爲你一切所行而交帳的那一刻，你說：『主啊，看，這是我的貝殼收藏。我的高爾夫球揮杆技術也很好。神啊，看看我的船。』但是，露比和勞拉的人生不是這樣。不要浪費你的生命，不要虛度。」那篇後來被稱爲「貝殼信息」的講道結尾語，後來成爲派博牧師最暢銷書籍《僅此一生》（ Don』t Waste Your Life [2003]）的書名。［3］

幾年後，我問派博牧師，關於那次講道、那本書以及它們對大學生和退休人士的影響。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比《讀者文摘》更早、更重要的故事。那是他父親比爾·派博（Bill Piper）在一次佈道會中分享的見證。父親在向一群人懇切勸勉他們將生命獻給基督之後，注意到前排有一位接受了基督的老人，低著頭，雙手捂住臉痛哭，一遍又一遍地說：「我白活了，我白活了。」「我能記得我父親反覆講述這個故事，而我還是一個孩子時，內心就一直說：『我不想讓那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

受這些生命故事的觸動，派博牧師的「貝殼講道」其實是《加拉太書》6:14 的嚴謹解經講道。「不過我想，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一點。」那是一篇講保羅宣告「除了主耶穌基督的十字架，他斷不以別的誇口」的講道。儘管保羅似乎也曾在其他地方誇耀，比如他所帶領的信徒，或他爲福音受的苦難，「他在很多地方都用了誇口或高舉這個詞，似乎不只是指十字架。所以我花了大量時間去琢磨，保羅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的結論是，作爲「注定下地獄、貶低神榮耀的罪人」，我們任何人都不配從神那裡得到任何好處——一丁點都不配得。我們甚至連一毫秒的健康或任何別的好事，都不配得。正因爲十字架——遮蓋了我們的罪，保障了我們這些罪人得以在神面前蒙受永恆的恩惠——所以，我們生命中的每一件美善之事，作爲我們將來在神永恆恩典中享受的一部分，都是十字架爲我們買贖來的。同樣，我們生命中那些苦痛之事、最終卻被神轉變爲對我們有益處的，也是十字架爲我們買贖來的。因此，十字架是恩典的根基，是神榮耀的中心，也是我們生命每一個時刻的中心。

那篇關於退休的講道，後來被擴寫成了原本是想作爲畢業禮物送給年輕人的一本書。「但我可以滿有把握地說，爲這本書而感恩的，更多是五十多歲、六十多歲的人。」一本作爲畢業禮物的書，向退休者發出了同樣深刻的呼喚，這其實很合乎情理。就連那篇著名的講道裡，四個主要人物的年齡也都是五十幾歲或八十幾歲。「我想，也許這並不是意外：這本書不僅提醒年輕人『不要被所謂的美國夢吸引』，也震撼了那些剛要走進這個夢境的五十多歲的人。他們本來正打算用餘下的二三十年光陰，去揮霍、去虛度。但這本書的信息，像是把他們從舒適的麻醉中喚醒，推向了一個遠比收集貝殼更有意義的使命。」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本書並不算特別，因爲「我寫的大部分書籍，都是爲了幫助人們不要浪費生命」。但這一本，更直接、更尖銳，直擊人心，像是把手指點在你胸口上，說：「別那樣做，不要浪費你的生命！」［4］

毫無意外地，退休這個話題被放在了「派博牧師答疑」第一期節目裡，那天正好是他六十七歲生日。那時，他結束了自己的牧養事工，邁入全新的服事季節，而他顯然從未考慮退休、撿貝殼、打高爾夫的事。「我想在這個人生新季節裡更深地追尋和跟隨神。對於退休以及世界對它的定義，讓我感到震驚的是，世界給出的退休建議，通常都是最糟糕的方式，根本不能幫助你預備好去見那位萬王之王耶穌基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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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eborah Rankin, 「Start Now—Retire Early,」 Reader’s Digest, February 1998, 98.

［2］改編自發表於 2018 年 5 月 21 日的「派博牧師答疑」第 1200 問：「Reflections on the Seashells Sermon, 18 Years Later.」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Reader’s Digest 文章也曾出現在 1998 年 10 月 1 日芝加哥 Finishers Conference 的講道「Finishing What?」 中，desiringGod.org.

［3］改編自發表於 2015 年 2 月 18 日的第 535 問：「How to Make a Difference in the World.」

［4］改編自發表於 2018 年 5 月 21 日的第 1200 問：「Reflections on the Seashells Sermon, 18 Years Later.」

［5］改編自發表於 2013 年 1 月 11 日的第 1 問：「Reflections from John Piper on His Birthday.」

譯：CP/SG；校：JFX。原文刊載於《派博牧師答疑》（Ask Pastor John）一書英文版 429-431 頁：「Don』t waste your retir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