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所在的城市遭遇了幾十年一遇的凍雨。凍雨對奧克拉荷馬州來說並不特別,但和之前的相比,今年臨到我們的實在是災難性的。
城市裡的每棵樹木都遭受了持續性的損傷。殘枝敗葉隨處可見,這是植物界的傾覆之災。我開車去父母家查看情況時,一根巨大的斷枝砸在了我車上。
是什麼導致今年的凍雨比往年破壞性更大呢?是葉子!
通常凍雨在樹葉掉落後來臨,結成的冰可以很順暢地從樹上滑落。但2020年卻非如此,凍雨來襲時樹葉還掛在樹梢上,這導致原本滿有韌性的樹沒法承受覆蓋著冰的樹葉重量。
過去的幾年對我們家來說尤其艱難。去年冬天,我太太和我失去了懷孕20週的寶寶。經過最近四個月的檢查,醫生診斷出我太太患有癲癇,癲癇發作導致了她肩膀撕裂,醫生現在還沒能找到控制癲癇發作的方法(神還沒有回應我們祈求得醫治的禱告)。
在這些艱難中,我偶爾會期盼「簡單些」的時刻:沒有那麼多別人的需要、決定和悲傷壓在我肩頭。請不要誤解我。我對妻子完全委身負責,絕不會拿與她在一起的人生時刻與地上的所得交換。但在最苦的日子裡,我有時會想如果我的人生不被其他的人羈絆,會有多輕省。
如果我們誠實點,我想大部分人在那些時刻都會有同樣的感受。
如果你這週不用給小組中剛動了手術的弟兄/姊妹送餐,會不會輕鬆點?如果你不需要陪伴與抑鬱爭戰的姐妹,會不會讓你的生活更舒服一點?我敢肯定,有些家長讀到這裡不禁悄悄地想,我爲什麼要這些孩子呢?
我們爲什麼會這樣想?更進一步說,爲什麼我們對於破碎世界的脆弱感會隨著我們有意義的關係數量的增加一同加增呢?
因爲關係增大了悲傷的表面積。
那使得樹木因冰災受損嚴重的原因,也同樣讓破碎之痛傾覆在我們的關係生活中:更大的表面積。
我們建立的每段有意義的關係,都增加了悲傷與我們心靈接觸的面積。每段新增的友誼都如同一片會被痛苦的冰晶附著的葉子。在那些世事難料的時節(比如全球疫情),讓凍雨的重量變得似乎難以承受。喜樂的枝丫變得沉甸甸的,破碎積聚成厚厚的冰層,壓得樹枝嘎吱作響。
在難測的痛苦重壓下,人的生命樹冠如何不被壓垮呢?我們又如何在凍雨席捲各處的痛苦中生存呢?有人可能會說我們應當在情感上遠離有意義的關係,或者更糟的是,哪怕碰到別人的苦難也要學習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這不是救主給我們的選項。我們「各人的重擔要互相擔當」(加6:2),「與哀哭的人要同哭」(羅12:15),「我們也當爲弟兄捨命」(約壹3:16)。
明哲保身不是信徒的選擇。健康的邊界是有價值的,但去除這些代表關係的葉子,砍斷整個枝丫不是基督徒保護自己免於接觸悲傷的方法。相反,我們是靠著定睛於黎明,在凍雨中得蒙保守。
在耶利米哀歌第三章中,作者用以下的話回應耶路撒冷的傾覆之災:「我們不至於消滅,是出於耶和華諸般的慈愛,是因他的憐憫不至斷絕。每早晨這都是新的。」(哀3:22-23)
當然,神每早晨的憐憫之恩最偉大的實例就是永恆的黎明、復活的清晨。撒迦利亞曾預言嬰孩基督的工作乃是「上帝憐憫的心腸,叫清晨的日光從高天臨到我們,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蔭裡的人。」(路1:78-79)
在救主的降生、死亡和復活中,那確定的黎明必現。日光永遠地照在黑暗之上。沒有一根冰枝在它憐憫的溫暖下不會融化。
對於空墳墓,我們無需爲這悲傷的表面積感到害怕。是的,有時愛別人,那極大的憂傷會壓垮我們。但是因爲上帝「憐憫的心腸」,這重量絕不會把我們壓碎。因爲基督 「從高天臨到的日光」已經「爲我們的過犯受害,爲我們的罪孽壓傷」(賽53:5)。耶穌在爲眾人捨命後被高舉復活,同樣當我們放下自己的權利、資源,儘管痛苦,卻爲他人而活時,我們也會得著在永恆中復活的應許。
在基督裡,冬季的憂傷不過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季節。因爲日頭必要永遠升起,每根結冰的枝丫要迎來永恆的春天。
譯:EYZ;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中文網站:The Surface Area of Sor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