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對耶穌在馬太福音5:21-22裡所說的話感到震驚。他一開始先提醒他的聽眾「凡殺人的，難免受審判」。但是接著他給出了三種遠比殺人行爲輕微多了的行爲案例：「只是我告訴你們：凡向弟兄動怒的，難免受審判。凡罵弟兄是拉加的，難免公會的審斷；凡罵弟兄是魔利的，難免地獄的火。」

你若向某人心存苦毒和憤怒會引致極大的邪惡，這樣的說法倒也言之有理。但是拉加這個詞的意思只是類似於「你這個蠢貨」，還有那個「魔利」這個詞也是差不多，並不是粗暴的或尖銳的侮辱。耶穌的聽眾在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大概會笑一笑，又會被耶穌在這段話結尾警告他們「難免地獄的火」給嚇到。耶穌到底想要表達什麼？「耶穌蓄意用這樣弔詭的宣告表達即使是尋常的侮辱會洩露出一種輕蔑的態度，這態度卻是神會極度嚴肅對待的。」（R.T. 弗朗斯，《馬太福音》英文版第201頁）。

這段經文有助於我去理解民數記20章。和出埃及記17章裡所遭遇的一樣，以色列百姓在曠野沙漠中面臨缺水乾渴。他們就開始批評和指責摩西，往壞裡說，他們認爲摩西很邪惡，客氣一點說，他們認爲摩西很無能。於是神吩咐摩西去到「那磐石」那裡。這次神卻告訴摩西，他應該去對磐石說，磐石必會流出足夠的水給每個人喝（8節）。摩西招聚會眾到磐石前，然而，他本當對磐石開口說話，他卻轉而憤怒責罵會眾。他說：「你們這些背叛的人聽我說，我爲你們使水從這磐石中流出來嗎？」（10節）。摩西在怒中舉杖擊打磐石，就有許多水流出來。結果，神對摩西說他必不得進入應許之地，因爲摩西「不信我，不在以色列人眼前尊我爲聖」（12節）。

摩西到底做錯了什麼？很顯然他並沒有遵從神的吩咐。他擊打了磐石而不是吩咐它，這就是不順服神。然而，神的責備卻更深一層。摩西稱百姓是「背叛的人」，摩西這麼做是將自己高舉成爲他們的審判者。告訴他們說「我爲你們使水從這磐石中流出來嗎？」他將自己變成了他們的救贖者。摩西所做的這一切事，只是將人指向了自己而非神。

這不難理解原因。領袖常會被指摘和誤解，即使是事情進展很順利的時候。當事情進展不順時，人們就會將他們的沮喪和憤怒發洩在負責人身上。一位新按立的牧師曾對我說，「我之前都不知道，一旦你成爲領導者，總是會有人對你不滿！」這稍稍使摩西的反應變得有點情有可原了。

「他的反應不單單是擊打磐石，它也是一個人在壓力之下變得苦毒和自命不凡的行動。」（卡森，《爲了神的愛·上》5月11日直譯）

神已經準備施恩了，但摩西卻對此毫無心情。無情的指責使他變得自義。他輕視他們。他有滿滿的怒火卻不憐憫，而這就是一個人變得越來越更少像神的記號（參考以賽亞書15-16，即使神宣告審判，他也是哀傷的）。摩西是一個忘記了恩典的人，這表現特徵就在於一假冒聖潔的靈說著斥責卻毫無謙卑和憐憫的話。

領導地位勢必伴隨著紛爭，約翰·牛頓著名的關於「爭論」這封信就指出愛指責的人是多麼容易變成法利賽人：

「無論是什麼讓我們去相信自己相對而言是比較有智慧或善良的人，那這也必會讓我們去輕視那些不贊成我們的教義，或跟從我們的宗派，而這就是自義的靈的證明和果子。」

所有的領導者，尤其是基督教領袖，必須警惕這種不可避免的試探和這可怕的罪。當受到指責的時候，你會自然地想要通過在你的內心去貶低批評來保護自己的心免受痛苦。「你這笨蛋白癡。」即使你只是在內心如此說，而不是像摩西那樣公開地對著百姓說。這必會導致固執己見、自怨自艾，甚至有可能產生一種認爲自己偉大的錯覺，但更大的罪是隨著內心對他人的輕蔑的增長變成驕傲，並失去謙卑的心去信靠神的恩典。摩西對神百姓的輕蔑，也就是輕蔑地對待了神。

這就是領導者要面對的。那我們還有任何盼望嗎？有的，因爲我們比摩西處在更有利的位置去明白神的恩典。卡森如此寫道：

有鑑於哥林多前書10:4表示，基督就是磐石的實現，我們不得不承認，神之所以在出埃及記17:1-7堅持要擊打磐石，在本章又加以禁止的理由是因爲祂知道這是一個呈現象徵意義的絕佳時機：擊打那湧流出生命活泉的最終磐石，只需要一次就綽綽有餘。

譯：Lemon；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Speaking with Contem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