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与神学
兩個不充分的敘事:全權的自我和壓迫主義
2023-01-04
—— John F. Hanna

在我們的社會衝突中,深藏著對人類本質的不同敘述和理解。根據聖經,人是按照神的形像被造的(創1:26-27,5:1,9:6;雅3:9),人因爲犯罪悖逆神而貶低了神的形像,爲此,神呼召人透過耶穌基督得到恢復和更新。

在這些真理中,我們有人之爲人的敘事,我們有了身份、意義和道德。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文化中出現了其他關於人的敘事,而這些敘事與前述對我們人類本質的理解相衝突。在「全權的自我」(Sovereign Self)這一敘事中,我們擺脫了超然在上的權柄去創造我們自己的自我和意義,這使我們變得空虛,也不能承載人之爲人的全部重量。

於是,「壓迫主義」(Oppressionism)的敘事正在興起並取而代之。「壓迫主義」是一個強大的個人和社區意義創造敘事,它拒絕了神所賦予的真理,以威權主義的術語重新定義人類和現實。我們無論是個人還是社區,都需要回到原初的聖經敘事中,因爲我們按著神的形像被造就努力恢復我們神真正的、正當的和帶來釋放的權威。

「全權的自我」敘事

在過去的幾個世紀裡,另一種反駁「按著神的形像被造」這一敘事的敘事佔了上風。按照那個反敘事,基督教是不合理的、反科學的、虛假的、製造張力的、壓抑的、虛僞的,是無知者的柺杖。

在離棄了聖經中的神作爲超越性權威之後,現代人製造了自己的意義和道德。我們根據自己的快樂和意願來定義自己,因爲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人可以對我們負責。在「全權的自我」敘事中,規則是用來被打破的,規則的制定者理當被嘲笑。我們都在那樣的世界裡長大,我們所有的人。因此在很多方面我們都很難看到它的影響力有多大。

「全權自我」的諷刺之處是,它高舉人性,但人性之所以崇高是因爲人按著神的形像被造,神的形像賦予了人類固有的尊嚴和價值。這一敘事帶來的在人性本質上自我理解的一個關鍵轉變,是將人主要看爲「權利擁有者」的概念。這些「權利」原先都被認爲是來自神,如美國的《獨立宣言》所說。但後來,「擁有權利的個人」取代了「擁有神形像的個人」,1948年的《世界人權宣言》根本沒有提到上帝。

美國最高法院1992年在「計劃生育訴凱西」(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一案中支持墮胎權,闡明了「全權自我」的信條:「自由的核心是人有權定義自己的概念,包括存在、意義、宇宙和人類生命的奧祕。」

這種書寫自己的故事、形成自己的身份、創造自己的意義和道德的概念在我們中間非常吸引人,也很強大。然而,它並沒有真正提供凝聚力。「什麼都是我的權利」,其結果是讓人沒有足夠的意義和身份,也沒有給我們一個共同的道德。無論是個人還是社會,它都太空虛、沒有實質意義。

壓迫主義的敘事

現在,一些新的東西已經出現並佔據了主導地位。

一位評論家楊韋斯利(Wesley Yang)稱它爲「繼任者意識形態」("successor ideology")。它並不是與我們從小到大熟悉的那套東西完全陌生版本,在許多方面它是我們所習慣的世界觀的延伸。同時,它也有所不同,它是另一種對世界的理解,基於的是「壓迫」。這種說法聲稱我們的整個世界都被壓迫所破壞,而不是被罪所破壞。

哪裡有壓迫?到處都是。它已經玷污了我們生活的每一個方面,包括我們的語言。你生命的意義在於反對壓迫,有道德是你在這項任務中的表現。如果你不積極反對壓迫,你就是失敗的。「沉默就是幫助施害者」「如果你不積極反對種族主義,你就是種族主義者。」

這些說法令人難以置信地強大和引人注目,它提供了一種敘事、一種意義、一種身份和一種道德,也爲我們提供了生活下去的理由。它似乎將人們團結在一個共同的目標中。它用一些有意義的東西取代了「全權自我」所強調的「權利」,讓我們在個人和團體中都能追求和奉獻自己的生命。

它不僅能與我們的人性產生共鳴,還能與基督信仰產生具體的共鳴,因爲基督信仰認識到罪的普遍性和它的腐蝕作用。在許多方面,人類的故事的確是被罪這種壓迫所玷污的,壓迫就在我們身邊。

這種觀點有時確實能確定實際的壓迫。而上帝憎恨壓迫。他是使被擄的人得自由的那一位。但基督教的敘事和這種壓迫的敘事又有不同。它反對基督教的敘事,想要以賦予意義的方式重新定義人類,包括創造、罪和救贖。

第一:分裂。

壓迫主義意識形態將人分爲兩類:壓迫者和被壓迫者。但這不是基於有害的行爲或實際受到的傷害,而是基於所具有的某些特徵或採用的身份。壓迫不是你做了什麼或別人對你做了什麼——它構成了你是誰,並且基於群體分類。這種劃分主要是按照種族、性別、性別認同、性取向、能力等等方面。因此,在壓迫主義意識形態裡,你有必要找到壓迫,以解釋你自己的身份和意義、講述你的故事。

在這種觀點中,只有那些屬於「被壓迫」群體的人才會受到鼓勵做「真實」的自我(「你就是你!」)。另一方面,「壓迫者」要參與一個持續的質疑和自我否定的過程,否則沒有救贖的可能性。

另外,只有那些接受壓迫主義主張的人才會被視爲是「被壓迫」身份群體的「真實」代表。那些不接受這種說法及其自我理解的人,壓迫主義者會宣稱他們是遭受了內在的壓迫。而他們這樣做都是爲了糾正歷史上的壓迫,包括現實的和想像的壓迫。

第二,拒絕創造。

因爲壓迫主義是對這個世界唯一的解釋和敘事,它拒絕了創造的美好,最明顯的是拒絕承認我們身體的被造,因爲身體也成了壓迫者。在性別問題的壓迫主義敘事中,身體不會被看作是按照神的形像奇妙設計出來的男性和女性,而是被看作是一種需要得到解放的壓迫。

雖然壓迫主義很有說服力,也有力量,但它顯然不敬畏神,對正確認識人類具有破壞性。它既虛假又無愛,特別是對那些它聲稱代表的受壓迫者而言更是如此。它病理化和壓制青春期,並且絲毫不肯讓步,甚至禁止父親和母親反對,這是魔鬼破壞人按著神的形像被造所做工作的結果。耶穌來是爲了摧毀魔鬼的工作(約壹3:8)。

一位名叫海倫娜·克施納(Helena Kerschner)的年輕女孩在一段時間內採納了變性身份,然後又恢復了對自己是女性的認識和理解。「早在我開始發展我的性別障礙失調之前,我就採用了社會正義壓迫等級制度的思維方式,」她說。「而接受一種說法,就會導致下一個說法湧來。」

關於她的經歷,海倫娜總結道:「我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不公正,在這個敘事中,有很多很多的謊言,而這些謊言根本就經不起推敲……它在很多層面上造成了極大的破壞。」

「全權自我」與壓迫主義

「全權自我」與壓迫主義之間的一個有意義的區別是,「全權自我」觀允許各種觀點在法律上和社會上共存。如果你能解釋自己的意義和道德,那麼你就可以自由地相信和接受你喜歡的信念,包括基督教,只要你「不打擾別人」。雖然「全權自我」觀強調人的自我支配,這與我們墮落的慾望產生了深刻的共鳴,即逃避神聖的權威和追求自己定義自己,但它更多的是通過勸說的方式,而不是要求他人的方式。

相比之下,壓迫主義有一個公共敘事、意義和道德,它強加於人並要求人遵從。鑑於壓迫簡直無處不在,在這種觀點上沒有發展分歧的空間,只有服從單一敘事。因此,反對壓迫實際上是成爲了一種強制性宗教,這本身就是壓迫,其目的是使生命和人類的壓迫敘事成爲社會的默認觀點。與「全權自我」的故事不同,在壓迫主義敘事中,規則是不斷發展的,是要被遵守的。

由於壓迫主義的窒息性和控制性,可能會有一種試探,讓人更想回到「全權自我」的人論。這不僅是出於政治和實用主義的目的——允許有一個公民空間來表達不同意見,而且本身就是一種好處,這讓人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識形態空間,不會因爲政治不正確而遭到批判,可以自己定義生命的目的。

幾十年來,人的「全權自我」觀一直是文化和政治上反對基督教信念的核心,現在反而成了「保守主義」和「傳統主義」的代名詞。而其不受約束的「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的自由觀似乎是逃離壓迫主義的唯一解脫。但其無根的、「隨心所欲」的個人主義又導致了壓迫主義,它太軟弱無力,無法抵擋壓迫主義的敘事。「全權自我」的每個人都在「任意而行」(士21:25),與壓迫主義的「稱惡爲善,稱善爲惡」(賽5:20)如出一轍。「全權自我」對自我和被造物的神化屈服於了壓迫主義對自我、他人和被造物的憎恨和破壞。

我們在壓迫主義或全權自我中都找不到我們的故事、我們的身份、我們的意義或我們的道德。這兩種觀點的一個致命缺陷是,拒絕把人類的痛苦和邪惡的原因歸咎於我們拒絕上帝賦予我們的形像身份和我們在罪中遠離上帝這兩件事上。相反,每一種觀點都以自己的方式指責我們受造狀態固有的有限性,尋求逃避其侷限性。這種對我們是被造物,在上帝面前生活這一現實的拒絕,並沒有減輕我們的痛苦,而只是使之成倍增加,並使我們與自己和彼此進一步疏遠。這些敘事只能以絕望告終。

神形像承載者的故事

我們有神形像承載者真實和充滿盼望的敘述可以提供給大家。神的形像持有者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具有客觀超越性和個人性的真理面前,他和其他的神形像持有者一起在真理面前暴露無遺,要麼站住,要麼倒下:「並且被造的沒有一樣在他面前不顯然的;原來萬物在那與我們有關係的主眼前,都是赤露敞開的。」(來4:13)

神形像的承載者也知道他唯一的盼望在於他所背棄和得罪的那位是否賜下憐憫:「神啊,求你按你的慈愛憐恤我!」(詩51:1)「我真是苦啊!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呢?」(羅7:24)祈求的呼聲得到了垂聽和回應,比我們所能創造或想像的任何故事都要好,這就是透過那位是神,又是具有神像之人的那一位,他的降生、受死和復活。「感謝神,靠著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就能脫離了。」(羅7:25)

在愛我們並爲我們捨身接受壓迫的耶穌身上,我們從虛假和去人性化的敘事中解放出來,被帶入神兒女的自由中,恢復和更新我們在神形像中的真正人性。我們生活的目的和方向是作爲上帝多民族、多種族子民的成員,在聖靈的團契和力量中越來越像耶穌,以榮耀我們的父上帝。

所有的歷史都在走向那個時刻,當聖子向天父呈現一個仰望祂、像祂的族群時,「看哪,神的帳幕在人間。他要與人同住,他們要作他的子民。」(啓21:3)

這是我們的敘事,爲我們提供了我們的身份、我們的意義和我們的道德,無論是個人還是集體。在耶穌的故事中,我們找到了自己的故事。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2 Inadequate Narratives: Sovereign Self and Oppressionism.

John F. Hanna(約翰·漢拿)是新澤西州州議會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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