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劇對我來說具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它完美融合了話劇，音樂和舞蹈。高中時期我第一次聽到張學友和陳潔儀主演的音樂劇《雪狼湖》，後來漸漸接觸到國外的經典作品，比如《音樂之聲》（The Sound of Music），《漢密爾頓》（Hamilton）和《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隨著家中孩子的長大，聽音樂劇也成爲了全家的愛好。孩子們最喜歡的音樂劇是《貓》（Cats），而對我來說，《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則更令人著迷。
今年恰逢《歌劇魅影》來到上海，從而得以到現場重溫一場心靈的衝擊。通常，千古傳唱的經典著作大都是悲劇，無論是莎士比亞的戲劇，還是《歌劇魅影》。我猜這也是《歌劇魅影》成爲百老匯上演時間最長音樂劇的原因。
《歌劇魅影》如此令人著迷，不僅是因爲劇情中的懸疑，恐怖，或是虐愛。對我來說，它簡直就是人性扭曲和矛盾的內心獨白！
在第一幕中，「魅影」所展現的是何等的高傲和自負。他不僅試圖扮演克里斯汀的音樂天使，他甚至就是整個劇場中掌管一切的「神」。而在第二幕中，「魅影」的內心獨白則開始向聽眾訴說，他是何等的可憐，自卑，懼怕，孤單，以及渴望被愛（"No one would listen"）。
音樂劇隨著第二幕的選段「化裝舞會」（Masquerade）而進入高潮。「魅影」的內心獨白著實令人唏噓：
「我可以感受到它，就在我的皮膚之下，我要承認我感覺像一個怪獸！」（"I feel it deep within It's just beneath the skin I must confess that I feel like a monster."）
這是「魅影」不敢摘掉自己面具的原因，他生怕自己所愛的克里斯汀看到一個令自己都厭惡的自己。他想要成爲克里斯汀的天使，而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卻清楚知道自己的本相。他想要去愛，卻沒有能力去愛；他的外在是何等令人畏懼，他的內心卻是何等得自卑。當他無法控制，無法得到克里斯汀的愛時。他的愛變成了控制，也成了克里斯汀的枷鎖。當他無法得到「愛」的回報時，他所感受到的是一種背叛和忿怒。
這種渴望被愛，卻沒有能力去愛，最終成爲了一種虐愛。何等可憐！又是何等的熟悉！難道不是嗎？
《歌劇魅影》令人著迷的另一個原因，不僅是因爲「魅影」所刻畫的是一個扭曲和矛盾的個體。更是因爲，他所代表的是所有人，也包括了場下正在觀看的所有觀眾！
「化裝舞會」開始從「魅影」的內心獨白，演變成一場「人人佩戴面具」的狂歡：
「化妝舞會！隱藏你的臉，從而這個世界就不會找到你。化裝舞會！看看周圍，在你的後面有著另外一張面具。化妝舞會！你可以愚弄所有認識你的人。化裝舞會！逃跑或是隱藏，但真正的自己永遠會追上你。」
（"Masquerade! Hide your face so the world will never find you.
Masquerade! Look around, there's another mask behind you.
Masquerade! You can fool any friend who ever knew you.
Masquerade! Run and hide, but a face will still pursue you."）
並非只有「魅影」一個人佩戴面具，活在一個扭曲的生命中，而是每個人！每個人都無法接納一個真實的自己，也都懼怕別人看到那個真實的自己。面具成爲了人虛假的安全，面具也成爲了人狂歡的唯一途徑。
在接近音樂劇尾聲的選段，「再次來到地下」（"Down once more"）中。魅影內心被曝光的恐懼，以及來自克里斯汀的接納，成爲了這部音樂劇的催淚點。
「被所有人追趕！到處遭到仇恨！沒有人說好話！任何地方都沒有同情心！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爲什麼，爲什麼……？」
（"Hounded out by everyone! Met with hatred everywhere!
No kind word from anyone! No compassion anywhere!
Christine, Christine ...Why, why ...?"）
而克里斯汀的安慰則是：
「可憐的人，住在黑暗中的受造物……你還沒有認識那真正的生命。求神給我勇氣，讓你知道，你並非獨自一人……」
（"Pitiful creature of darkness...What kind of life have you known?
God give me courage to show you you are not alone..."）
催淚點在於，克里斯汀的安慰不僅僅是對這個「魅影」說的，也是給場下所有觀眾的：「求神給我勇氣，讓你知道，你並非獨自一人！」
音樂劇的結尾，的確提供了某種程度的救贖。克里斯汀的最終之吻，彷彿將「魅影」從扭曲、破碎和隱藏的生命中釋放了出來。彷彿愛驅散了魅影，被丟下的面具成爲了落幕前的無聲吶喊：「我自由了！」
作爲這場音樂劇的觀眾，我認爲這個結尾已經很完美了。扭曲的生命在愛中被釋放了，至少可以成爲觀眾的一種盼望。然而作爲一名基督徒，我反而有一種深深的難過。因爲我知道，人間並不存在這樣一種愛。如果所有人都如「魅影」所代表的那樣，既缺乏愛，也沒有能力去愛。誰又能提供這種釋放他人的愛呢？人的盼望根本無法來自音樂劇的結尾所提供的救贖。而真正的救贖，只有來自上帝在十字架上所展現的愛。只有基督的愛才能給扭曲、破碎的人性帶來釋放！只有在基督的愛裡，我們才能宣告說：「我自由了！」
盼望你也可以愛上《歌劇魅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