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通常的定義,性別認知紊亂(gender dysphoria)是一種認知問題,其核心是一種不和諧的「性別認同」。根據通常的理解,每個人都有一個「內在」的自我,它的性別或性別認同與身體所具有的生物特徵不同,因此,會有人感覺自己是——在更強烈的情況下,認爲自己是——被困在男人身體裡的女人,反之亦然。
圍繞性別和認知的文化動盪給基督徒和牧師們帶來了許多挑戰。我們是否已經有了足夠的神學反思,有能力作出謹慎和牧養的回應了?對於諸如「上帝能否創造一個內心是一種性別、生理上是另一種性別的人」這樣的問題,我們是否有了深思熟慮的神學回應?
深思熟慮的回答意味著我們需要梳理對人類結構的基本假設。我們完全只是肉體嗎?還是身體和靈魂的結合?我們的人體結構是否支持「性別錯誤的內在自我」這一想法?讓我們先從當代一些理論的角度回答這些問題。
唯物主義(或物質主義)認爲,人完全只是單純的身體,沒有任何額外的、非物理或非物質的東西在我們裡面。因此,唯物主義者肯定,除了個人大腦和身體中的生物物理和神經之間的各種反應之外,並不存在像信仰、慾望、意圖和感覺這類的物質或屬性。最慷慨的唯物主義者可能會允許有一個構成內在自我的精神實體,但他會認爲這個「內在自我」完全由身體及其構成部分組成,而不是一個全新的、獨特的、非物質的實質。
因此,如果唯物主義者要解釋性別障礙的原因,他們只能求助於生物物理狀態,特別是那些涉及神經系統的狀態。許多人轉向了「大腦性別理論」(brain-sex theory)。簡單地說,該理論認爲,性別認知紊亂人士的大腦有「不符合其生理性別的大腦特徵」。這導致了這樣一種情況:大腦的生物物理和神經運作產生了一個「內在的自我」,他或她的性別認同出現了不協調。目前,科學界對大腦性別理論的共識是,它只是一種理論,而且仍然不清楚神經生物學發現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對性別認同有意義。在科學家們能夠得出明確的結論之前,還需要更多的研究。
與唯物主義不同,實體二元論(Substance Dualism)認爲有兩個不同的精神和物質領域的實體——心靈/靈魂和身體,這兩者共同構成了人。靈魂和身體都是基本的,不能再進一步化簡的實體。它們是彼此不同的實體,既能單獨存在、又能彼此建立因果關係,因此靈魂可以直接作用於身體,也可以受到身體的作用。
基於實體二元論,一個人的內在自我就是這個人的靈魂。然而,這樣的一種觀點讓實體二元論者飽受性別認知紊亂者的指控:上帝創造了我的靈魂,也就是我的內在自我,是一個特定的性別,但卻錯誤地把這個靈魂放在了一個性別相反的身體裡。
對於這樣的一種指控,實體二元論者會有三種回答。
首先,突現二元論(emergent dualism)認爲,靈魂(或思想)是從一個適當配置的身體中出現的,所有的生物、化學和神經關係和互動都已到位。一旦到位,靈魂就被構成,並作爲一種非物質的實質存在、與身體不同,可以分離。因爲靈魂不是「外部」創造然後加入身體的,而是從人體的物理、化學和神經運作中「內部」產生的,所以靈魂不可能以與身體不匹配的性別出現。
托馬斯二元論(Thomistic dualism,以托馬斯·阿奎那命名)認爲所有物質對象都是由物質和決定物質基本性質的形式組成。對於人類來說,靈魂是使身體具有生命力或使之成爲一個有性別人體的形式。由於靈魂是一個具有生物性別的人體生命力和活力的源泉,所以靈魂幾乎不可能以另一種方式被性別化。一個「男性」的靈魂不可能成爲一個「女性」身體的活力源泉,在這種情況下靈魂與身體的結合體就是作爲一個女性存在的。
笛卡爾二元論(Cartesian dualism)的強烈形式則將身體和靈魂解釋爲根本不同、幾乎沒有相互依存關係的存在。尼撒的貴格利(Gregory of Nyssa)的理解就是一個例子,他認爲人類的靈魂在本質上是無性的,不是從人的身體中抽象出來的性別。基於這一觀點,性或性別並不是人類靈魂的基本屬性,而是它只有在與生理上有性別的身體結合時才能擁有的屬性。
無論你的出發點是唯物主義還是實體二元論,一個人的內在自我都與他或她的身體及其構成部分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當生殖器等主要性別特徵正常發育時,一個人內心的性別認同應該(根據唯物主義和實體二元論)與身體的生物性別相同。指責上帝創造了自己,但卻把內在自我錯放在了錯誤的身體裡,這幾乎沒有任何邏輯依據。
這個結論有兩個神學含義。
第一,性別認知紊亂的原因不可能產生於創造,而只能是人類墮落的結果。
性別認知紊亂不是神創造我們時賦予的自然狀態。這並不是要以任何方式貶低性別認知紊亂者所掙扎的、真實的性別認同不協調感,而是說就生物學上的性別個體而言,性別認知紊亂的意識是一種由墮落導致的心理現象,而不是一種在創造中找到根源的生理(涉及人類身體和大腦的正常運作)或精神(涉及人類靈魂)現象。
關於這個事實,有兩件事需要注意。首先,無論我們是通過唯物主義還是實體二元論來理解我們的人類組成,我們的內在自我(靈魂)都與我們的生物性別身體結合在一起。我們是作爲完整的人被造的,我們也是作爲完整的人經歷墮落。這兩個前提排除了諾斯替主義式主張的任何依據:「上帝讓我的男性靈魂很好,但它與我墮落的女性身體不匹配。」第二,對某些人來說,性別認知紊亂從幼年起就是他們生活經歷的一部分,而不是他們自己選擇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性別認知紊亂不應該被看作是由於他們主動參與的罪,而是教會應該以一種成聖的方式幫助他們承受的獨特困難考驗。儘管如此,一個人在性別認知紊亂中選擇採取的行動總是有倫理和道德上的影響。
第二,我們需要保留所謂「本質主義」的某些方面。
文化背景和社會建構塑造了我們理解性別規範的方式,但最終性行爲和性別認同不能逃避生活中的生物基礎。
一個所謂的「本質主義」(essentialism)應該指導我們的教牧關懷,讓我們在對個人的性別認知紊亂進行心理評估和治療時有所克制。變性手術不僅會對一個人的身體完整性造成不可逆轉的暴力,並直接損害一個人的生殖能力,而且這種手術是否能達到他們所宣稱的減輕心理痛苦的效果也值得懷疑。即便他們做到了,手術在緩解心理痛苦方面的成功最終也是以一個錯誤的事實爲前提的。關於人的構成的描述證明了性別認同在一個人被創造出來的生物性別上有著明確基礎。
譯:DeepL;校:SMH。本文摘自福音聯盟神學期刊文章《性別認知紊亂與身體-靈魂間關係》("Gender Dysphoria and the Body-Soul Relationship"),該文收錄於福音聯盟神學期刊2022年8月號,本摘錄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Could God Misplace a Female Soul in a Male B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