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我在Instagram的首頁上無意識地刷著屏，並且給一些《指環王》（The Lord of the Rings, LOTR ）惡搞圖點了讚。現在，只要我打開Instagram，它的首頁就會無窮無盡地給我投餵《指環王》的迷因（memes，可以指表情包、配了文字的劇照、動圖等等，又譯模因等，目前沒有統一的中文翻譯——譯註）。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迷因，或者說表情包（meme）的定義是：「一個有趣的或有意義的元素（如配了文字的圖片或視頻）或某種媒體類型，在網上特別是通過社交媒體得到廣泛傳播。」迷因這種亞文化很奇怪，而且常常令人恐懼。青蛙佩佩（Pepe the Frog）一開始是一個無辜的卡通角色，最終演變成了白人至上主義的象徵。任何圖片都可以藉著社交媒體的編輯被賦以某種信息，一張原始圖片或視頻可以成爲成千上萬條信息的素材。
不僅僅是電影和電視劇是迷因和表情包的來源，如果你谷歌「加爾文主義meme」或者「浸信會meme」，你也會大有斬獲的。你明白了吧？連聖經和耶穌也可以拿來配上文字，成爲流行文化的一部分。
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這種迷因很有趣，並不一定等同於有惡意。但是重口味飲食也有弊端，像青蛙佩佩這樣醜化某個動畫角色是很明顯的惡搞，但我在這裡更感興趣的是迷因所帶來的一種微妙姿態。我們如此沉迷於諷刺和幽默，以至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成了惡搞的一部分，這意味著什麼？
有一段時間，《指環王》的迷因和表情包成了我日常幽默的飲食。我甚至在Instagram上開設了一個專門用來發《指環王》迷因和表情包的帳號，將其取名爲「迷因天堂」。幸運的是，我的粉絲到現在還沒到一打。我覺得這沒什麼壞處吧。但當我重新看電影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指環王》每個場景現在都能喚起我對Instagram上幽默迷因的記憶。我無法不去聯想我曾經在網上看到的那些自作聰明的迷因。比如《魔戒首部曲：魔戒現身》中，弗羅多第一次見到甘道夫時那孩子氣的天真表情，如果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那幾乎可以帶來豐富的回憶素材，也許可以與歐比旺·克諾比對格菲將軍的標誌性問候「你好啊」相媲美。一旦你看到這樣一個經常被人配上文字轉發社交網絡的場景，你就無法再正常地對待它。
《指環王》是一項了不起的電影成就，這幾部曲從未讓我失望過。但是現在，我通常的敬畏、喜悅和享受的回應已經被網絡配圖給破壞掉了。這些大師級的電影在我眼中已經成了笑話集散中心，值得用無數個迷因來傳揚。
把我們最喜歡的故事做成迷因，就其本身而言並不是惡劣的事情。但把一切都塗上諷刺的色彩，就會使一部美麗和善良的作品對我們產生的影響變弱。
像《辦公室》（The Office）和《公園與遊憩》（Parks and Recreation）這樣的劇集能引起這麼多人的共鳴是有原因的（除了搞笑之外）。觀眾不斷去看這些節目是爲了裡頭的人際關係：吉姆（Jim）和帕姆（Pam），萊斯利（Leslie）和本（Ben），安迪（Andy）和艾波（April），邁克爾（Michael）和託比（Toby）……這些劇集平衡了幽默和人性。真誠的關係和認真的時刻將我們與角色聯繫在一起，而這是不斷開玩笑和惡搞無法做到的。「每件事都是笑話」這種幽默感可能會給人帶來樂趣，但它不能造就人。
我父親總是把閱讀《魔戒》比作在寒冷中度過幾個小時後洗個熱水澡。這是一種休息、恢復、甚至得到治癒的行爲。長期以來，我對書籍和電影都有類似的體驗。然而，將故事和它的人物翻譯成迷因，可以使水變得不溫不火，成了不冷不熱的溫吞水。一層層的諷刺與幽默會讓我忘記，我需要的是美而不是快樂，需要的是真理而不是拙劣的模仿，需要的是善良而不是得滿足。C. S. 路易斯在談到他這位朋友的傑作時說：「這裡有像劍一樣刺入的美，或像冷鐵進入熔爐那樣的美。這是一本會讓你心碎的書。」
沒有了美感，心就會變得堅硬——也許是得到足夠娛樂了，所以不再是「易碎的」心了，也不再對托爾金的刺耳話語敞開，遑論神的話語了。
也許一切遭到惡搞的背後是意義的普遍喪失。我們懷疑客觀意義的存在，或者也許我們不想處理意義所加給我們的分量，或者不想面對事實背後的複雜性。所以我們把一切都簡化爲無意識的娛樂。用聖經的話說（耶2:13），我們鑿出了破裂不能盛水的池子，拒絕澆灌我們自己的靈魂。
已故英國哲學家羅傑·斯克魯頓（Roger Scruton）在他關於美學的一書中這樣寫道（大意如此）：「美正在從我們的世界中消失，因爲我們活得好像它並不重要；而我們這樣生活是因爲我們已經失去了犧牲的習慣，並且一直在努力避免犧牲。我們這個時代的虛假藝術，深陷於媚俗和褻瀆之中，就是這種情況的一個標誌。」
也許你遇到過那些把一切都變成笑話或者惡搞的人。我曾是那樣的人。我上大學後第一次回家時，我很沮喪，但在家人和朋友面前還是忍不住開起了玩笑。我依靠與我的兩個哥哥之間自己人才懂的那種玩笑來傳達「一切都很好」這一信息。
這是我應對損失、心碎和思鄉之情的方式。這是我試圖彌補無意義的方式。在我大學四年中的三年裡，我從未真正笑過，因爲我忽略了我需要做的事情——哭泣、哀痛和犧牲。我從第一手的經驗中知道，幽默可以成爲我們和殘酷事實之間的緩衝器。
然而，在與一些世界上最優秀的文學和藝術作品進行了深刻接觸之後，我得到了提醒，人類需要意義，而不是惡搞，才能蓬勃發展。我們需要一個超然的目標去努力，而不僅僅是看著我們的手機上膚淺的笑話發笑。我們需要一個剛鐸（Gondor）來捍衛，需要一個魔多（Mordor）去戰鬥，而不僅僅是刷著動圖和表情包。
我並不是說你應該停止看搞笑圖片。迷因和表情包就某種程度而言可以代表最好的諷刺，並爲真正的創造力提供一個出口。我的一個最好的朋友經營著一個成功的星球大戰迷因帳戶，名爲歐比·旺迷因大師（Obi-Wan Memobi）。坦白說，我認爲憤怒的阿納金應該得到很多的迷因。
然而，你應該考慮到迷因和惡搞如何開始給你對世界的感知著色，使你與上帝充滿活力的創造物的接觸變得遲鈍。和托爾金一樣是天主教信徒的G. K. 切斯特頓寫道：「感恩是因驚奇而加倍的幸福。」驚奇和感恩是閱讀《指環王》後的適當反應，就像我們在閱讀聖經和默想基督時，它們應該在我們心中加添甜蜜一樣。
太多的惡搞會使我們遠離生活在神的救贖戲劇中的嚴肅性。諷刺會使我們看不到神聖。有了更清晰、不那麼憤世嫉俗的眼睛來看待上帝的創造，我們甚至可能開始看到，就像《王者歸來》結尾處的弗羅多一樣，我們被創造出來的天堂般的結局：「灰色的雨簾全部變成了銀色的玻璃，並被捲了起來，他看到了白色的海岸，而在海岸之外，是一個冉冉升起的紅日下的遙遠綠色國度。」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Meme-ing Ourselves to Deat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