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擔任了五年的主任牧師之職後，布萊恩·克羅夫特（Brian Croft）正在面對一片混亂。
他回顧說：「當時有三個不同的、想讓我離開這間教會的運動同時進行著。有針對我的暴力威脅，曾經決定聘用我的聘牧委員會中有人在到處誹謗我，而且教會的錢快要用完了。當時我34歲，但我的心臟卻開始出現問題，醫生診斷認爲這是因爲累積的壓力。」
他當時是怎麼做的呢？
「我堅持留下來繼續牧養，」他說。「到了第六年，神讓教會的情況好轉，在接下來的10年裡，教會一直在蓬勃發展。」
然後，隨著教會在財務和關係上趨於穩定，克羅夫特開設了實習生項目，並開展了更多原先沒有的事工。此時，克羅夫特反而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2022年3月，42%的受訪牧師告訴巴納調研小組，他們曾在最近的一年裡考慮過退出全職牧師事奉。「我和那些已經服侍了50多年的牧師談過。他們說，新冠疫情、種族衝突、帶來動盪的大選，以及關於抵制某人、口罩爭議等因素結合在一起，造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局面。」克羅夫特說，他現在爲其他牧師提供輔導。「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全面而徹底的困難局面，問題從四面八方紛沓而來，每個牧師都在處理這些困難。」
在這種艱難的季節裡，抑或在一切都平順的事工季節裡，牧師如何知道他是否應該堅持服事，或者是否該退出這一職責了？
福音聯盟詢問了三位前牧師——他們現在都不是在教導未來的牧師們，就是在爲現任的牧師們提供輔導——他們的建議是什麼。
「牧師們，今天是禮拜一，」克羅夫特幾週前在推特上說。「不要在今天辭職，不要在今天做重大決定，不要在今天開一個艱難的會議。」
每隔幾週，他都會發出相似的鼓勵和建議。他說：「我稱之爲星期一早上的講道後遺症。你無能爲力，它肯定會來臨，所以你必須知道如何計劃你的一天，評估前一天發生的事情或聽到的東西。」
他的建議是：「去健身房，去咖啡店坐坐。祈禱、保持沉默，做一些不需要動腦的行政工作。和一個讓你感到安全的朋友在一起。剩下的事情留到明天去面對。」
「如果一個牧師打電話給我，說他們正在考慮離開服事崗位，我想知道的第一件事是他們有這種感覺多久了。」賈里德·威爾遜（Jared Wilson）說，他在擔任牧師大約25年後離開地方教會事工，現在正在美南浸信會中西部神學院（Midwestern Baptist Theological Seminary）工作。
他說：「和其他工作一樣，牧師也有疲憊的季節。我們會經歷低潮，我們會經歷焦慮、抑鬱、灰心和疲憊。這些並不是在呼籲我們離開服事，而是呼籲我們從別人那裡尋求更多的關懷和幫助。」
克羅夫特也在地方教會服事了25年，他建議（在產生辭職的念頭之後）至少再呆五年——這是他看到教會發生變化的時間段。他說：「要留在服事中足夠久，才能真正成爲牧師、贏得信任，這樣才能看到成果。」
如果你正處於一個艱難的季節，請先檢查你想要做出的選擇是否問題關鍵。
「每週都有弟兄來向我傾訴說，『我不能再做下去了，我已經精疲力盡了。我不想幹了。」克羅夫特說。但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往往是： 你晚上有充足的睡眠嗎？（充足的睡眠是指每晚連續睡七個小時以上。）你是否經常鍛鍊？你每週是否有一天休息？你是否用你的年假進行休息？
他說：「很多牧師想要離職的首要原因是他們沒有照顧好自己。他們已經掏空了自己，還想要傾倒輸出。」
如果那位牧師已經照顧了自己，克羅夫特就會進入他的第二組問題：你的婚姻狀況如何？你在養育兒女上盡責了嗎？你的家庭怎麼樣？妻子對你的服事有什麼感受？
克羅夫特說：「提摩太前書3章要求長老好好管理自己的家，這樣才有資格成爲牧師。所以我總是提醒各位，總會有另一個事奉的機會，但你只有一個妻子。」
如果這位牧師在照顧家庭上也做得很好，克羅夫特還有第三組問題： 你每週工作多少個小時？（他認爲這個數字不應高於50或55。）教會中有其他的長老幫助你嗎？
這幾組問題可以幫助確定問題所在。也許需要的是更多睡眠、更好的界限，或一個助理牧師。也可能因爲問題已經變得非常嚴重——比如破碎的婚姻或自殺念頭——以至於需要一個更傷筋動骨的解決方案。
克羅夫特說：「如果這三個領域中的任何一個正在面臨崩潰，牧師就不應該繼續服事。這並不等於說他需要辭職或永遠離開教牧工作——有時休一個長假可以幫助身體得到休息、修復婚姻，或爲事工帶來新的助力。」
但也有的時候，可能需要考慮另一條道路了。
當威爾遜擔任牧師的時候，他自己經歷過痛苦、疲憊和倦怠的季節。教會的長老們給了他休息的時間和更好的護欄，但這並沒有解決他管理能力低下的問題，也沒有讓他清楚地看到，教會的下一個時期是否需要一位具備不同技能和恩賜的人選。
他說：「那時的我真的感覺好像在水面底下一樣。」
當浸信會中西部神學院的一份行政工作機會出現時，他告訴自己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得到充電。在從事這份工作的時候，他順便開始學習研究生課程。八年後，他已經從上課變成了教課。
「我從來沒有想過或渴望過自己會教書，」他說。「但我覺得我一直在主所安排的軌道上前進，神非常友善地確認了我所做出的決定，他爲我打開了新的大門。」
喬納森·多德森（Jonathan Dodson）也察覺到他的呼召發生了轉變。儘管他在2021年12月休假回來後，屬靈上得到了鼓勵和更新，但他說：「我意識到，雖然我回來了，但我並沒有帶著對教會未來願景回來。」
儘管15年前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市中心建立了城市生命教會（City Life Church），「我卻不知道教會應該去往哪個方向，」他說，「房東不願意繼續把場地租給我們了，我們一直在市中心聚會。現在我沒有任何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我甚至沒有返回市中心繼續聚會的願望，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
多德森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只能轉向教會的長老尋求幫助。
多德森給牧師們的最好建議之一是建立健康、真誠的長老團隊。
多德森說：「的確，聖靈會給你帶領，但這些帶領需要得到來自聖經和共同體的檢驗。問問你自己和你的長老們這些好的問題： 如果我離開，事工會變成什麼樣子？人們會得到充分的裝備和牧養嗎？是否有敬虔、健康的領袖團隊？是否有足夠的資金？我是在逃避什麼，還是蒙召去做別的事情？」
多德森的長老團隊面臨著兩個艱難的決定：第一，如何爲多德森的未來提供建議；第二，如果他離開，如何幫助那幾百個沒有聚會地點，也失去了牧師的羊。
多德森說：「他們開了許多次會議討論該怎麼做。最終，在一次會議上，聖靈清楚地感動了每個人——他們應該讓多德森離開並關閉教會。這一決定是如此合一，以至於多德森認爲這是一種對他感受的確認。」
克羅夫特也得到了這支值得信賴的長老團隊所作出的肯定。那時，克羅夫特告訴長老們，他認爲神在帶領他進入一間名爲「實踐牧養」（Practical Shepherding）的機構開展全職事工，長老們告訴他——他們也這麼認爲。
克羅夫特說，這種多位長老共同服事的機制是神的設計。如果你與有智慧、忠心的人培養關係，他們就能看到你的恩賜和侷限，渴望主的旨意在你的生活和教會的生活中得到成就，並在包括（或不包括）你作爲他們牧師的未來中都信靠神。
「神通過祂所設立的長老來實現祂的旨意，」克羅夫特說。「得到長老們的祝福是一個很好的信號，表明你正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完成和放棄之間有區別，」多德森說。「放棄是指因爲你在情緒上不堪重負而扔下沒有完成的工作。這個時候，我們通常會做出錯誤的決定。所以我們需要時間等候情緒安靜下來，以便我們能夠聽到聖靈的聲音。」
克羅夫特說，要問自己的關鍵問題是：「我是否完成了神差派我來做的事情？」他接著說：「我發現很多人爲了一個新的、令人興奮的機會而離開，卻沒有考慮到神呼召他們完成現在的工作。在你離開之前，你的良心需要清楚，你完成了你應該做的事情。」
他說，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對克羅夫特來說，當教會中的一位老姊妹去世時，他感覺就像一個時代的結束，這位老姊妹一開始反對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他的態度變得柔和起來。到最後，她成了他最堅定的盟友之一。
他說：「這位女士對我來說真的很特別，她在很多方面都象徵著我在這間教會的事工。藉著穩定、前後一致的服事，他與多個想趕走他的人建立了關係。大多數人改變了對他的看法，隨著他穩定了教會的出席率和財務狀況，以及他開始實施實習項目等舉措，他得到的信任也在增加。他們這個不到100人的教會已經送了30多個家庭去從事教牧工作或宣教。
當這位老姊妹去世的時候，克羅夫特覺得他已經完成了他在這間教會的服事，可以轉到另一個地方。
對其他人來說，「完成」可能意味著教會的財務狀況得到改善、教會的出席率穩定上升，或者啓動了一項重要的事工——甚至可能是關閉教會。
從某種意義來說，會眾通常更能接受自己的牧師從事其他工作或服事，而不太能接受他去另一間教會繼續做牧師。
克羅夫特說：「無論牧師如何盡力讓離開成爲一件美事，但如果他離開是爲了去另一間教會，原先的教會通常感覺牧師好像是爲了追求一個更年輕、更漂亮的妻子而離開了糟糠之妻。這種感覺沒辦法繞開。」
而徹底離開教牧事工傳達的信息則是：「這不是你們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儘管如此，牧師辭職這一情況總是比鄰居或同事離開更讓人感到不安。」
就像其他悲傷的季節一樣，慢慢推進會對社區更有幫助。克羅夫特說，只提前兩週告知離職的通知「可能會毀了下一位牧師的帶領努力。」在他宣佈了離開的決定後，他又給了他的會眾六個月的時間接受和消化這一消息。
「我一直呆到年底，並幫助他們找到一個新的牧師，他們也找到了，」克羅夫特說。「我之所以留下來，也是因爲我知道我關心人們的最後努力是允許他們爲我的離開感到悲傷。」
他透過探訪每個成員的家來做到這一點。「我和他們坐在一起，說，』嘿，告訴我你對這件事的看法，『」他說。「我問他們感覺如何，他們是否想對我說些什麼。我和他們一樣需要這樣的溝通。」
多德森在他宣佈離職之後又陪伴了會眾兩個月。
「我覺得兩個月是差不多的過渡期，」他說。「我不可能留得更久了。」
由於整個教會都要關閉，他想知道人們是否立即就開始離開。「我的妻子站起來對會眾說，『你們每個人都需要努力吃下自己的萬聖節糖果，直到最後嗎？他們會放慢腳步，細細品味它們。讓我們也放慢腳步，細細品味我們所擁有過的。』」
大家的確這麼做了，幾乎每個人都在教會留到了最後一個主日，領了最後一次主餐，參加了最後一次聚會、最後一次敬拜。
「最後那次聚會是一個很大的聚會，人們先後站起來分享他們的生活如何被改變的故事，」多德森說。「我們爲神十五年來的帶領和祝福而喜樂。」
克羅夫特建議說，如果你想長期服事，就要把握自己的節奏。
他說：「根據哥林多後書第4章，我看到一個服事的範式，就是牧師每天都要爲他的羊群死去一點。每個牧師都有不同的容量，有些人可能可以『死』15年，而有些人可能可以『死』50年。」
如果你不想太早耗盡自己，就需要保證足夠睡眠，不要工作太多時間，要給自己放假，要經常禱告把你的重擔交給神，並且要休息。牧師處於屬靈爭戰的前線，「偶爾下來休息一下是可以的，」多德森說。「部隊在打仗的時候也都是這樣做的。撤下來休息一下，去醫院檢查身體或去其他城市休整幾個月。如果你不這樣做，你就無法持續服事。」
投資在你的長老身上。以長久的眼光看待你的會眾。（「從得榮耀向前看，而不是從犯罪墮落往後看，」多德森說。）「記住，受傷的羊可以看起來像只狼，需要時間和耐心才能把它理清，」克羅夫特說。
威爾遜說，這一切都不一定要在明天發生。「緩慢而穩定地贏得賽跑。」
無論你是否留在事工中，總是有辦法服事地方教會。幾週前，當多德森作爲訪客走進一個新教會時，他想起了這一點。
「歡迎我的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他說。「他們很親切、很有熱情。有人爲我禱告——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然後一位牧師走上講台，發表了一篇對會眾敏感、造就人、基於聖經、以福音爲中心的講道。我當時想，這間教會爲我做了這麼多：一個擁抱、禱告、一篇精心準備並且說到我心坎上的講道。除了教會，你從哪裡還能得到這些？這是多麼了不起的禮物啊！」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How to Know If It's Time to Leave Pastoral Minist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