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這個月,我的期望遭到了扼殺。
和過往的無數父母一樣,我們在清晨爲著驗孕棒上顯陽的微弱粉紅線條而喜樂。我們那天上班時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滿懷著盼望,滿懷著興奮。我們臉上洋溢著微笑,因爲知道我們的這個祕密。
爲了不讓其他人發現我懷孕的事,我趁午休去自己的車裡預約第一次見產科醫生。我希望用自己的方式向別人宣佈這件事。
但我沒得到這個機會。
相反,我不得不同時將我曾懷孕、但已小產這兩件事同時告訴我老闆。就這樣,一切都結束了。我曾懷孕,然後又沒有了。
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我們始終沒有再看到微弱粉紅線條。驗孕、藥物、更多的驗孕、更多的藥物與手術都在給我們某種指望:一個嬰孩。所有這些都讓我們失望,直到一天早上,我們再次看到了那條線。
懷孕了。
我們的生育經歷非常破碎。我們曾經歷過流產,不孕,然後我們有了一對雙胞胎。之後我們再次流產,然後我們有了賽思(Seth),最後我們差點失去本(Ben,還差點搭上我的命),但如今我們是個六口之家,其中有兩個孩子已在天家。
我的生育之旅很恐怖,而且不是我們喜歡想到的那種「正常」情況。因此,聽說有一部談論分娩創傷的紀錄片時,我就仔細地看了看。在看預告片時,裡面有句話特別打動我:「希望一個婦女不要經歷分娩創傷,這是否是奢求?」
我對這個問題很有共鳴。這個問題是對糟糕結果的本能回應,而世界反覆告知我們這些糟糕結果不應該發生:我們不必勉強接受剖腹產,不必勉強接受用奶粉餵嬰孩,不必勉強接受在分娩過程中讓身體受損,不必勉強接受醫生或護士在我們非常痛苦時還不聽我們說話。
這些都是對那些未按我們想法發展之事的直覺反應。我很能體會,我對自己的生育曾從失望到嚴重抑鬱。
把一個嬰孩帶到這世上不是件小事,在一些你預料之外的方面更是如此。但我不確定這部紀錄片提的這個問題是否正確。我擔心當我們談論生育時——儘管在孕育生命時,我們的身體正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們忘了我們是在「創世記3章之後」的世界。
這意味著一切都可能出錯(從醫療事故到我們的身體都會讓我們失望)。這麼說不是在爲醫療職業人士的不良行爲開脫,也不能消除婦女因可怕、帶來創傷(譯註:traumatic也有造成心理創傷之意)的分娩而承受的痛苦,甚至都無法消除女性在事與願違時的失望。但這確實提供了一套能讓我們理解這些情況的神學框架。
我們已不在伊甸園中,這意味著我們的生育和身體並不總會做它們被造要去做的事。
在我們談論生育時,有很多遠超本文範圍的事物都在起作用。正如《紐約時報》最近強調的那樣,有一些系統性問題對有色人種婦女造成了不良後果。醫生和護士也是人,有時他們會對我們犯罪。還有保險的複雜性、家庭的動態、醫院的規章制度,以及一大堆可能導致生育不順利的事情。除此之外,所有婦女都必須面對這一事實:我們的身體已經敗壞。
我之所以關心這個問題,不僅僅是因爲我在生育時面臨過自己(以及我孩子的)的死亡,也因爲我遇到過許多發現自己身體不夠好的婦女。我掛念那些被「你的身體可以做到這些事」這樣的口號壓垮的婦女。
你會和那些身體明顯不行的婦女說什麼呢?這些婦女的身體不能做到它被「被造」要去做的事。她怎麼辦?或者,對於那些沒機會選擇如何生孩子的婦女,你怎麼看?她還有餘地嗎?
或許我們現在對我們的生育之旅奢求太多。或許在伊甸園裡,生育只需要用力兩次,接著就是嬰兒出生帶來的那種溫暖感覺。但現在情況並非如此,每趟完美之旅可能都有五個出錯的可能。歡迎來到伊甸園之外的生活,一種受咒詛世界中的生活。
作爲信徒,我們可以爲順利的生育之旅喜樂,爲那些不順利的哀哭。我們明白,每一趟生育之旅都是破碎的,因爲我們每個人都被罪的影響所敗壞。當我們在產房裡爲不完美的生育憂傷時,我們在盼望中緊緊抓住那一位:他替我們受苦,消除了死的毒鉤,並在他的復活中使我們與他自己聯合。
雖然我們在經歷身體疼痛時常常感到沮喪和失望——渴望解脫並沒有錯——但我們常常沒法通過神學視角來看待我們的痛苦。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裡,系統與工具都會失效,生育可能帶來死亡,萬物都在迫切等候萬物得贖(羅馬書8:22)。我們在醫院病床或在分娩浴缸裡痛苦嘆息,爲一切受造之物的普遍嘆息增添我們的聲音。
讓我們不再假裝生育總會完美無暇。相反,讓我們說出真相。這個世界是破碎的,我們也是破碎的。但耶穌會再來,當祂來的時候,祂將使萬物得更新,甚至包括我們破碎的生育之旅。
譯:許志斌,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Are We Asking Too Much of Our Birth Stor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