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洛普民意調查顯示,過去二十年來教會的成員數量一直在下降,對這一數據給美國基督教的未來而言預示著什麼,坊間充斥著各種意見和評論。
我們可以從多個方面來解釋這一民調的結果。一種解釋是說這一民調反映了世俗主義正在嚴重影響美國人大部分生活的現實;另一種解釋是哀嘆基督教共識的喪失——雖然美國歷史上基督教有著嚴重的歷史過失,但基督信仰的確在美國建國之初爲其道德生態奠定了基礎。
然而,還有一種解釋則是慶祝「文化基督教」衰落,認爲這促進和收穫了福音的純潔。根據這一觀點,我們需要揭露文化基督教的糟粕,因爲它的真實面目是:一個盜用基督教來鞏固文化權力的框架。
毫無疑問,這最後一種解釋有真理的成分。閱讀這篇文章的每個人都可以列出無數的例子,說明基督教被文化用來做它救贖承諾以外的事情。無論是教會對白人至上主義的支持,還是公眾人物利用耶穌作爲政治口號,或者是當地候選人向鎮上的教堂致敬好讓選民認爲他是一個好基督徒,這些批評都沒有錯。渴望基督教可能帶來的道德或文化地位——同時忽略了其福音核心——的確需要批評。
我已經警告過過度實現的末世論會帶來怎樣的危險,它催生了神治主義(theonomy)這樣的運動。因此,基督教的衰落及其對文化的影響也很複雜。我們應該抵制慶祝或誇大這一衰退的誘惑,同時也要堅持看到正統的基督教文化對公共利益的貢獻,並拒絕讓基督信仰對公共利益的影響成爲衡量這一信仰正統可信度的標準。
然而,如果我們只是歡迎所謂「聖經帶」的消亡,其實有兩個問題。一個是實際問題;另一個是神學問題。
批評「聖經帶」的宗教有其理由,但並非所有基督教的文化表現都能證明這一文化的無效和存廢與否。如果葛培理在電波中的佈道是在貶低和破壞福音,那的確會是一個大問題,我們應該爲那個情況擺上憂愁和努力。
但就文化對基督教的誤用而言,我可以舉出更多基督信仰在文化中的積極結果。從尊嚴、正義和權利等概念,到家庭的中心地位,再到生命有最終目的的理念,所有這些在西方文明中都有一個獨特的表達,這就是基督信仰的結果。甚至許多非基督教的歷史學家也會同意這種分析。社會需要一個統管型的道德理念。
更重要的是,沒有統管一切道德理念的公共空間將對許多群體產生嚴酷的影響,受其苦害的將不僅僅是基督徒。我們感慨文化基督教的衰敗並不僅僅是感慨基督教信仰共識的衰敗,也是感慨世俗社會所看重的源於普遍恩典的社會共識的流失。越來越多的世俗化與美國公民社會的空洞化相吻合,這有什麼奇怪的嗎?當你僅從物質角度定義福祉時,很容易忽略與日益增長的世俗主義相伴的是結婚率的萎縮、吸毒和自殺的激增,以及一個我們稱之爲「孤獨」的全新流行病。隨著社會擺脫其基督教基礎,人類的繁榮將受到嚴重損害。作爲基督徒,我們應該對此表示難過,我們不只是想要我們鄰居得救,我們也希望社會的共同福祉都得著保障。
因此,我們不應該忽視文化基督教衰落所帶來的影響和要付出的代價。
「聖經帶」的衰落將帶來需要重新定義的共同利益,這對數以百萬計的人來說不是什麼好事。雖然我也擔心基督教對「文化」的曖昧使用,但如果忽視西方文明受基督教影響這一事實,那將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天真,也不尊重事實。從大學的理念到醫院,甚至是基本的慈善事業,基督教傳統鑄造了誕生機構的原則,不僅參與了文化,而且改變了它。
我注意到,那些提歡迎「聖經帶之死」主張的人,同時也是與聖經帶之死的影響最沒關係的人。牧師或神學家提出這些主張是一回事。觀察這些趨勢如何影響基督徒企業主或認識他們的生計受到威脅的社會工作者,或認識在性別認同問題上產生混亂的年輕孩子,則是另一回事。
文化基督教的衰退也會帶來更新我們信仰的機會。例如,我們將不得不考慮我們對基督的信仰是否值得在文化上付出這樣的代價。一個更忠心的、餘民般教會可能會產生。這種文化的衰退也反映了我在其他地方寫過的一個重要的神學現實:社會不是教會忠誠度的晴雨表。文化的狀況和教會的純潔性不是一種成正比的關聯。
喜歡基督教文化而不喜歡世俗文化當然沒問題,我並不會因此感到尷尬。這就引出了我的第二個批評意見。
如果教會在社會中的宣教使命真的成功了會怎樣?如果復興發生了社會會變得怎麼樣?我們應該期待我們的國家看起來有什麼不同嗎?是的,至少在某種程度上。
但這有可能使基督教具有某種程度的文化意義。這是否自然意味著基督教已經做出了遷就?不一定。
一些針對「文化基督教」的批評,或那些將基督教的所有文化表現描繪成由權力驅動的人,讓我不禁陷入思考和想要回應。難道我們寧願教會永遠被置於邊緣地位嗎?存在於邊緣並沒有什麼內在的好處。我們不應該爲福音在社會中的進步而禱告嗎?我們不應該希望有盡可能多的人認識基督嗎?保羅似乎希望我們爲最佳的文化條件祈禱,以便人們更多地認識基督(提摩太前書2:1-6)。
如果基督教信仰教導人們有客觀的道德義務(確實如此),那麼它將產生文化和政治影響。當我們淡化宣揚促進人類繁榮和服務於共同利益的客觀道德秩序對現實世界的影響時,我們就沒有保證自己是一個「純潔的教會」。我們放棄了向世界講述真理的責任。
看到基督教文化的影子在衰退,我們不應該爲此感到高興。我們可以從中看到機會。但慶祝一種文化的死亡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病態。看到一種傳統被危險的意識形態替代掉還感到高興,就是背叛了形成我們每個人和我們社區傳統的緩慢而艱難的工作,儘管兩者都不完美。此外,如果我們要爲衰敗感到高興,我們必須看到自己也要對產生這種衰敗負責。
基督教和文化之間的互動既有代價也有好處。大英帝國廢除奴隸制的原因之一是因爲福音派領袖威廉·威伯福斯。我們知道的是,從他開始倡導廢除奴隸制到奴隸制真正被廢除,議會中的福音派成員數量急劇上升。表面上看,奴隸制是由志同道合的基督徒聯合起來改變法律,進而改變他們的文化而根除的。如果這就是「基督教文化」的結果,那我也願意報名參加。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What We Lose in the Decline of Cultural Christia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