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阿凡達》(Avatar)第一部上映時,記者觀察到一種被稱爲「《阿凡達》後抑鬱症」的現象,電影觀眾對潘多拉奇幻世界的渴望揮之不去。
2022 年《阿凡達》續集《阿凡達:水之道》(Avatar:The Way of Water)上映後,我注意到成千上萬的抖音(TikTok)視頻致力於讓看客從「現實轉移」到潘多拉星球。這些視頻的製作者和看客主要是我們Z世代人。(Gen Z,「Z世代」指在 1995 年至 2010 年間出生的人——譯註)評論中充滿了年輕人想要逃離地球的渴望。
Z世代與難以平復的渴望角力。基督徒清楚,這些渴望無論被罪扭曲到何種程度,都是將躁動不安的靈魂引向神,並在祂那裡得到終極滿足的機會。
丹·斯特蘭奇(Daniel Strange)稱這種方法爲「顛覆性滿足」——表明福音與我們文化中的慾望既對立又有聯繫。在關注Z世代對《阿凡達》的反應時,基督徒可以預備好向他們展示,相比在最精美的電腦動畫奇幻世界中所能找到的,福音在哪些方面爲他們的渴望提供了更好的答案。
《阿凡達》的續集計劃將持續到本世紀 30 年代,它將成爲伴隨Z世代從童年到成年的重要電影系列標誌。《阿凡達》系列之所以能引起我們這一代人的共鳴,有如下三點原因:
在電影《阿凡達》第一部中,我們見到了傑克·薩利(Jake Sully)(由薩姆·沃辛頓Sam Worthington飾演),他是一名殘疾退伍海軍陸戰隊員。在一次潛入潘多拉星球的軍事行動中,薩利將自己的大腦與實驗室培育的納美人(Na'vi)身體聯結起來,後者就是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化身(avatar這個單詞有「化身」的意思——譯註)。(《阿凡達》(Avatar)系列電影由此得名)擁有了更加高大強壯的納美人軀體,薩利開始厭惡自己在殘疾的人類軀體中度過的每一分鐘。在電影結尾的勝利時刻,他完全拋棄了人類軀體,將自己的思想與納美人的軀體永久地聯結在了一起。
我們這一代人與身體的關係同樣充滿矛盾。我的許多同齡人都渴望從他們與生俱來的身體中解脫出來,逃到他們認爲更能反映「真實自我」的身體中。這表現在很多方面,比如:性別焦慮症(gender dysphoria)——有些人覺得自己被困在了一個與自己性別不符的身體裡(在他們看來)。軀體變形障礙(body dysmorphic disorder)——有些人覺得自己的身體必須與社交媒體上那些經過PS和濾鏡處理的形像相配。(「軀體變形障礙」是一種心理健康疾病,患者無法停止臆想自己的外表存在一種或多種自認爲的缺陷或缺點。即使只是輕微或者他人看不到的缺點,也可能令患者感到尷尬、羞愧和焦慮。——譯註)無論哪種情況,他們都會忍飢挨餓,改變、傷害自己的身體,以尋找真正的自我。但這些努力永遠無法滿足他們內心深處的渴望。
在基督教神學中,我們的身體是上帝刻意精心打造的禮物(詩 139:13)。是上帝,而不是我們善變的想像力,決定了我們身體本應有的樣子。但在這個墮落的世界裡,我們的身體也飽受罪的摧殘。當我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破碎、衰敗時,罪的影響反常地在我們的身體和心靈之間製造了張力。
作爲基督徒,我們可以與Z世代對身體的不滿感同身受。然而,福音的盼望並不是讓我們從原來的身體中逃脫出來,進入另外一個身體,而是恢復上帝已經賜予我們的美好身體。
基督徒的身體和靈魂都與基督的死和復活聯合在一起,這意味著我們的身體終有一天會像祂的一樣。只有在與基督聯合中,我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福音給我們這一代人帶來的盼望是,我們的身體將會得到榮耀,擺脫罪的摧殘,與我們的心靈實現完美和諧。在此之前,我們要管理並愛護我們的身體,認識到上帝最初對它的設計是美好的,並知道它不是意外或錯誤。
電影《阿凡達》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潘多拉星球上絢麗多彩、閃閃發光、未受污染的自然世界。納美人把他們的星球尊崇爲仁慈的母神。《阿凡達》的核心衝突是保護這個原始的伊甸園世界不受人類入侵者的踐踏,這絕非巧合。
薩利談到地球時說:「那裡沒有綠色……他們殺了他們的大自然母親。」如果他不保護潘多拉星球,人類同樣會對它進行開發和掠奪,直到洗劫一空。他的話呼應了尼采(Nietzsche)筆下狂人的絕望:「上帝已死……我們已經殺死了他。」納美人是高尚的自然保護者,而人類則是一切美好事物的毀滅者——甚至包括他們自己的神靈。
這個情節並不陌生,它與梭羅(Thoreau)、愛默生(Emerson)以及《與狼共舞》(Dances with Wolves)或《風中奇緣》(Pocahontas)等電影中回歸自然的浪漫主義如出一轍。人類對未受污染天堂的渴望自墮落以來就產生了。但鑑於我們對環境的焦慮與日俱增,潘多拉星球伊甸園般的唯美尤爲吸引Z世代的觀眾。
Z世代對地球的狀況充滿恐懼。在最近一項針對 10 個國家年輕人的調查研究中,59%的人表示對氣候變化極爲擔憂。他們覺得自己被政府和父母背叛了,政府和父母肆無忌憚地掠奪地球,卻獨留他們承擔後果。Z世代製作並觀看的病毒式抖音視頻宣稱,氣候變化將把世界上所有的美景都變爲末日荒原。因此,每一項善舉似乎都是徒勞,注定無法挽回局面。
基督教承認,人類的罪詛咒了地球,但上帝是掌權的。我們確實殺死了上帝,但這只是因爲基督甘願捨棄了自己的生命。藉著祂的死和復活,所有受造物都得到了救贖。
在《啓示錄》21:5 中,上帝對我們這個破碎的世界宣告:「看哪,我將一切都更新了。」《羅馬書》8:21 說,有一天,萬物將「脫離敗壞的轄制,得享神兒女自由的榮耀」。福音向我們這個充滿絕望的世代宣告,上帝作爲審判者掌管著一切罪惡——包括施加在祂所創造的生物和大自然上的罪惡——終有一日,祂將讓一切回歸正軌。
解決的辦法不是逃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而是留在這個世界。鑑於基督的死和復活,教會可以邀請我們這一代人滿懷希望地等待基督的再來,在當下行各樣的善事,因爲知道我們在基督裡的勞苦不是徒然的。
最終說服薩利脫離地球軍隊的是他在納美人中遇到的社群。他們歡迎他融入他們的文化、習俗和語言。
納美人生活在田園詩般的部落聯結中,他們互相打招呼說:「我看見(see)你了。」(see除了有「看見」的意思外,還有「理解」「懂你」的含義——譯註)這蘊含著通過愛的眼神充分理解對方的含義。然而,他們的愛並不是無條件的。薩利能否被納美人接受,取決於他能否像納美人一樣行事。他必須通過努力改變自己。
我們這一代人正面臨著一種孤獨流行病。大部分人際關係主要通過社交媒體來維繫,我們只在社交媒體上展示修飾過的自己。彼此保持著空間上的隔絕,除了社交媒體上的虛擬形像之外,我們也渴望被完全看到,渴望被愛。Z世代一直在尋找這種親密和接納,據稱這種親密和接納可以在LGBT+社群等身份認同團體中找到,這些團體承諾在「自選家庭」(found family,對應的是原生家庭,其意思是一群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像家人一樣互相支持對方。這在LGBT+群體中比較常見。——譯註)中按照我們原本的樣子理解和完全愛我們。但這樣的群體仍然充斥著分裂,只有當人們努力融入其中時,他們才能聯結起來。
福音講述了一個不一樣的故事。「惟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爲我們死」(羅 5:8a)——基督完全了解我們,完全愛我們。藉著祂的受死,打破了祂與我們之間的隔閡,將我們帶入了一個即使是我們的失敗也無法撼動、無法阻隔的聯合中。這種聯合就是我們受造的目的,沒有任何人類的替代品可以滿足。
靠著聖靈的大能,而不是我們人類的努力,我們得以改變,走在祂的道路上。通過我們在基督裡的身份,我們得以被迎接進入神的家。我們的被接納不取決於我們的表現或是僞裝的外在,而是取決於基督完美無瑕的工作。
我們這一代人認爲,這種程度的歸屬感只有在《阿凡達》這樣的奇幻電影中才有可能實現——所以他們試圖逃避。但是,當我們向Z世代展示福音與他們內心深處渴望的相通之處時,我們就邀請他們進入了一個無限美好的故事。
譯:北落師門;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How 『Avatar』 Taps into Gen Z’s Core Long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