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對基督痛苦受難和榮耀復活這兩個歷史事件的藝術描述一直是基督徒重要的多感官體驗來源。根據瑞士音樂學家和鋼琴家庫爾特·馮·費舍爾(Kurt von Fischer)的說法,最早關於新約聖經中耶穌受難敘事的藝術性報導來自「第四世紀訪問耶路撒冷的朝聖者埃格利婭(Egeria),她描述了受難週期間在耶路撒冷舉行的儀式。」當時吟唱的福音呈現最終演變成了「受難曲」(the Passion),一種大型音樂作品,講述了耶穌、祂的母親、控告祂的人以及追隨祂的男男女女的故事。
今天,當人們提到「受難曲」這種音樂作品時,可能會想到路德宗作曲家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他的音樂作品是西方宗教藝術的黃金標準。但是,在受難週活動中,並非只有這些 18 世紀的聽覺盛宴值得一聽。事實上,有許多現代作曲家都曾以音樂的形式對基督的受難進行過追敘。以下是近年來創作的六部重要的受難曲(或以受難爲主題的作品)。
理查德·丹尼爾普爾的音樂反映了伯恩斯坦和 20 世紀中期美國作曲家的影響,這些音樂家家試圖通過展現美洲景觀的敘事和聲音,使自己的音樂有別於歐洲作曲家的作品。對丹尼爾普爾來說,這意味著在探索自己的波斯文化根源的同時,還要融合爵士樂和流行音樂(他稱「甲殼蟲」樂隊對他的早期作品影響很大)中的節奏元素。丹尼爾普爾在他獲得格萊美獎的史詩作品《耶穌受難記》(請聽下面的選段)中融入了同理心和純淨的抒情。作品序幕中不祥的波浪和中東風情立即確立了耶穌故事的普世性和地方性。耶穌出生於貧窮的受壓迫民族,被不公正地釘死在十字架上,最終被譽爲萬王之王。
奧斯瓦爾多·戈利霍夫出生於歐洲猶太移民家庭,在阿根廷和以色列長大,後移居美國學習作曲。他的音樂受克里茲莫音樂和猶太禮儀音樂、拉美舞蹈和中東歌曲的影響。受德國斯圖加特巴赫學院委託,爲紀念巴赫逝世 250 週年,戈利霍夫創作了《馬可受難曲》,用西班牙語重新演繹了屬於拉丁美洲的受難敘事。該作品包括一首時髦的薩爾薩舞曲 "¿Por Qué?",敘述一位婦女用香膏塗抹基督雙腳的故事(可 14:3-9)。戈利霍夫使用舞曲似乎有些奇怪,但主唱、詩班和節奏組之間形成的歡快群體或許預示著基督工作的「結束」值得歡慶。隨後,"Agonía" 以孤獨的手風琴伴著哭泣的人聲,描繪了基督在客西馬尼順服時的軟弱和人性。
當我第一次聽到約翰·德布尼爲梅爾·吉布森的《耶穌受難記》寫下的「復活」("Resurrection")(請聽下面音樂)時,一股寒氣從我的脊背升上來。在這首電影配樂中,德布尼在管絃樂隊和合唱團的基礎上加入了中東樂器,從而產生了一種樸實的聲音,與這部令人感到痛苦的電影所展現的黑暗相得益彰。由於電影配樂是通過強化動態影像來講述故事的,因此單獨聆聽有時並不那麼引人入勝。德布尼的《耶穌受難記》原聲大碟卻並非如此——它與霍華德·肖爾的《指環王》和約翰·威廉姆斯的《星球大戰》原聲一樣,已成爲一部音樂會作品。關於這部作品以及它與他的其他電影原聲(《聖誕精靈》《鋼鐵俠 2》《叢林之書》)的不同之處,德布尼說:「是的,(它是不同的),因爲我碰巧也信基督。所以對我來說,這是非常個人化。」
我曾經認爲,古拜杜麗娜內斂的音樂與梅爾·吉布森(Mel Gibson)的《耶穌受難記》(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中震撼人心的畫面非常相得益彰。事實上,當今的電影作曲家(尤其是爲恐怖片配樂的作曲家)都深受古拜杜麗娜等 20 世紀作曲家開創的高度不和諧音色的影響。古拜杜麗娜的《約翰受難曲》開篇令人讚歎,突出了約翰福音中令人敬畏的開篇:「太初有道……道就是神」(約 1:1)。她對傳統管風琴的運用,使得這一與基督教崇拜相關的百年樂器帶入了音樂廳。即便是在輕鬆的部分,如她閃亮的「天堂禮儀」("Liturgy in Heaven"),也很有張力。古拜杜麗娜無意弱化耶穌受難的苦痛。相反,她邀請聽眾來到十字架腳下,在那裡,上帝羔羊臨終前的聲音、景象和氣味都變得清晰而親切。她邀請聽眾思考十字架的痛苦之美。
在過去的 25 年裡,伊萬·穆迪創作的音樂作品在世界各地的教堂和音樂廳中都得到了廣爲傳唱。2014 年,穆迪在拜奧拉大學(Biola University)的基督教、文化和藝術中心與基督教藝術音樂作曲家聯誼會共同舉辦了一場有遠見的現場音樂會。《奧古斯都治下》("When Augustus Reigned")和《阿卡西斯托斯讚美詩》("Akathistos Hymn")都將拜占庭聖詠融入現代音樂紋理中,使音樂既扎根傳統又煥然一新。當被要求爲阿爾沃·帕特(Arvo Pärt)的 "Stabat Mater"(一首 13 世紀從馬利亞視角描寫耶穌受難的詩歌)創作一首新作品時,他創作了《今日》(希臘語 Simeron),這首曲子將極度安靜的音樂與響亮的不協和音並列在一起(請看下圖),產生了一種超凡脫俗的音效,似乎既是內在的,又是超越的,或許反映了穆迪所肯定的「完全的人,完全的神」基督觀。正如穆迪在《今日》的曲目說明中所說,反覆出現的「今日」一詞既是音樂的支柱,也是強調「基督受難和復活事件作爲當下現實」的手段。
詹姆斯·麥克米蘭已經創作了兩部《受難曲》(《路加受難曲》和《約翰受難曲》),以及大量在世界各地上演的以受難和復活爲主題的作品,包括《啊,光芒四射的黎明》("O Radiant Dawn")、《十架七言》("Seven Last Words from the Cross")和《木頭之吻》("Kiss on Wood")。麥克米蘭的《約翰受難曲》沒有像某些受難曲那樣莊嚴,而是以朗誦式的音樂開場,就像中世紀遊吟詩人講述的故事。麥克米蘭的音樂聽起來恍如隔世,但又似曾相識——深邃有靈性、虛無縹緲,但又牢牢扎根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泥土和淤泥之中。從這個意義上說,麥克米蘭成功地創作出了完全屬於人類的音樂,反映了我們的位置和有限性,但又不將這些作爲最終的決定因素。也許這就是受難曲所揭示的真相——一條通往十字架的嚴酷之路,最終以空墳墓的壯麗奧祕而告終。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6 Musical "Passions" Beyond B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