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注:本文摘譯自新書《十五件神學院教不了的事》(15 Things Seminary Couldn』t Teach Me),該書版權屬福音聯盟所有,由十架路出版社出版,柯林·漢森(Collin Hansen)與傑夫·羅賓森(Jeff Robinson)合作編輯,由阿爾伯特‧莫勒(美南浸信會神學院院長)作序。
我警告過他們,但我想他們不信。
毫無疑問,他們以爲我只不過在表示謙虛,或者只是一般傳道人的官方說辭。聘牧委員會鎖定了我成爲候選人,我名字後的頭銜——博士——一直在打斷我們的談話。
其中一人說:「我們應該以博士稱呼您吧?」;另一個人說:「以您的博士資格,我肯定您會讓我們的教會得到振興!」 我在座位上感到坐立不安。我不懷疑他們的愛慕是真誠的,但是我深深的感受到,我沒有預備好扮演一個屬靈英雄的角色。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些期待。
最後,我說:「你們這麼看重我的學位,我很感激,但請不要把學位誤認爲成熟、有能力和適合服事,更不用說敬虔了。學位不能代表這些,只不過表示我堅持下來,達到了一些學術上的要求。」
從應聘的角度來看,這是個正確的答案,但是在接下來的三年裡,神把這些話烙印在我心靈深處。
教會很快任命我爲主任牧師;我也很快學到:頂尖著名神學院的博士學位,並沒有把我轉變爲這間教會所迫切需要的——一位敬虔、謙卑、有智慧、無私的領袖;我也很快認清:只有在事工的最前線受苦服事,才能把我轉變爲那樣的一個人;我很快覺悟到:牧養教會猶如作戰。
遺憾的是,我在這間教會的牧師工作只持續了三年多一點,主要是因爲教會的經濟危機才結束的。今天我很榮幸在另一間教會服事。感恩的是,因著在之前的教會犯下的錯,和從愚蠢決定所學到的教訓,如今我是個不再一樣的牧師。
以下的三個教訓是透過服事地方教會裡的上帝子民,才可能學到的:學位不是能力;事工是爭戰;若沒有神主動的恩典,牧師的一切勞苦都是徒然。
成爲牧師之前,我講過許多次哥林多前書13章,看見人家掛在牆上的經文十字繡至少也有上千次;然而在我開始牧養地方上的群羊時,這經文成了整本聖經裡最困擾我的!爲什麼呢?要解釋這段並不困難,問題是,做正統的經文解釋要比行出經文所說的愛容易,難在這裡。
加上「知識是叫人自高自大」(林前8:1)。對一個看中神學、教會歷史的人,這句經文說中了要害,因爲若神願以某種成功神學所說的方式祝福我,我會選擇「知識」,而不是「愛心」。
神學院裡的每一刻,都讓我的靈飽嘗了喜樂。神學院讓我有了知識,也如他們的設計,裝備了我有再獲取更多知識的能力。但是我很快就發現,精通希臘文、希伯來文、或清教徒,都不足以讓我在面對一位氣憤會友對我做不實指控時,不爆發怒氣。那些學問也不能保證在執事會告訴我教會沒錢的時候,身爲領袖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的確,我的神學知識讓我能做明智的決定,能餵給群羊健康的糧食;但一個敬虔、卑微牧人的成熟卻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主園裡的勞苦工作而來。沒有過多久我就發現,我和每個主日聽我證道的會眾一樣,不過是一個正在成聖過程中的人。
我很快就發現,雖然我不能在正統教義上有任何妥協,但是我牧養的人對那個沒有很大的興趣,他們只想知道我愛他們嗎?他們一旦知道我真心顧念他們,把他們當做基督裡的家人,而不是傳福音與門訓的對象而已,他們才願意聽我解釋正統教義。
而且,建立這種信任的唯一管道是:與他們共處。
我記得有一個特別古怪的人,他一開始似乎不喜歡我,於是我效法巴克斯特的小書(指《新牧人》——譯註)所寫的,去到他家中探訪。正值盛夏,我們坐在他家陽台上,我們討論奧本對喬治亞的足球賽,我聽他談賽車選手達爾·恩哈,我聽他妻子談她的家和這所教會的創辦歷史。
沒有多久,他們就似乎站在我這邊。我要離開那所教會那天,他淚流滿面的給了我一個大熊抱,告訴我他家人多麼愛我的家人、將會想念我們,甚至會想念我的教導。
這點,使徒在哥林多前書13:2警告我:「我若有……各樣的知識……卻沒有愛,我就算不得什麼。」 如果我不愛我的會眾,他們不會在乎講台上有多少神學;當我證明對他們的愛,而且是一個可信任的、成熟的老師、和牧人,他們就會跟從我。
保羅·區普在他很好的一本書《危機四伏的呼召:教牧事奉獨特而艱鉅的挑戰》裡,指出一種兩極化的症狀是缺乏經驗又自信滿滿的牧師容易犯的,區普很適切的稱這危險症狀爲「神學的心腦重症」:
當成熟與否界定於你的知識有多少,而不是你是什麼樣的人,事情就不妙了。危險來自於,你愛知識勝過那知識所要彰顯的神、和所要釋放的人……我渴望神學生都能明白,他們蒙召不止是教導他的會眾神學,也要與他們一起把神學付諸行動。
保羅在長篇敘述了他的生平、神學、及優良履歷之後,做的是相同的結論:「不但如此,我也將萬事當作有損的,因我以認識我主基督耶穌爲至寶。我爲他已經丟棄萬事,看作糞土,爲要得著基督」(腓3:8)。他具有一切作爲一個無所不能的牧者資格,但比起認識耶穌、和愛眾人,他把它們都看作糞土。
如果你曾在地方上的教會服事過,第二個教訓會很快不證自明:事工如同打仗;也就是說,對基督的牧人而言,受苦是正常的。
陶恕有一句名言:「我懷疑神是否會在深深傷害一個人之前大大祝福他。」 在牧養的職事上, 與基督徒的生活一樣,沒有十字架就沒有冠冕。聖經裡的偉人都是在患難的鞭打之下被塑造成的——約伯、但以理、大衛、彼得、保羅,當然還有我們的主耶穌基督。
教會歷史上的偉人走的都是加略山的苦殤路。路德和加爾文被迫逃命;約翰班揚因爲傳講好消息被囚禁在貝德福德監獄12年;查爾斯·西緬被他所牧養的易怒會眾鎖在教會門外;我的一位朋友被他的教會開除,只因爲他未經委員會許可,在自己的牧師住宅門口種草皮;另外一位朋友在被選爲執事後被解職,只是因爲在幫他搬家的車上發現他的藏書中有一本被禁的神學書籍。
能有多糟呢!司布真差一點在22歲時放棄事工。1856年,10月19日,在敬拜當中有人喊道:「失火了!」 在場的12,000人蜂擁奔逃,造成7人死亡,28人受傷;這場災難帶來的沮喪讓司布真崩潰好幾天,「甚至連看一眼聖經都讓我的淚水不止、思緒混亂。」 他的事工從此抹上了陰影,他也終生對抗焦慮與黑暗的抑鬱症。
神學院沒有教過我,事工可以造成多深的傷害,它也無法教我;因爲神學院之於事工,好比基本訓練之於戰役;神學院只是個訓練場,一個安全的地方學習使用工具——希臘文、希伯來文、解經學、釋經學、系統神學、教會歷史,加上其他的。基本訓練與打仗不同,神學院不是牧養的工場。除了實際的戰場之外,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爲前面所要受到的傷害裝備我。
如果我讀聖經夠仔細的話,應該注意到其中的警告。透過保羅的事工來看,哥林多後書是牧師的受苦手冊。只要讀幾節經文就會看到,長老的職份不是爲膽怯的人預備的,那是個危險、甚至致命的職位,能重傷一個在基督裡新造的人,能扼殺那個過去的老我——除非神的恩典猛烈衝擊我內心的爭戰。長老職分是來自慈愛天父之手的榮耀死刑宣判。
服事中會有困難的日子。你會懷疑你的呼召;你會質疑神的良善;在信靠神聖主權的事上,你的心會有掙扎,儘管那是你口口聲聲所宣講的;你會害怕你的會眾;你會對在事工上看來顯然比你成功的朋友懷恨——雖然驕傲讓你公開的恭賀他們;你會想要掛冠求去,特別是在星期一。結論是:你將跟你自己摔跤。
你的耳邊會響起魅惑的聲音,引誘你盡你所能找個安舒成功的地方,甚至藉著神學、倫理上一點小小妥協!在那個事奉的中土世界,你就可以遠離那惱人的執事會議、遠離那個婚姻就要崩潰的會友、遠離那一家人——他們認爲教會快關門了,都因爲你只教導聖經而不致力於青少團契。這就是以弗所書6:17節裡的內在爭戰,而在牧師的心中,因爲所蒙的呼召,就更被強化了。要想在這爭戰中存活,你需要每天被神的話餵養;你必須成爲不住禱告、勇於自省的人;你必須時刻警醒、意識到自己完全依靠恩典。「你有什麼不是領受的呢?」 (林前4:7),對保羅提出的這個問題,你必須學會給出正確的答案。
不值一提
在事工中受苦是常態。保羅受了很多苦;我們歷史上的英雄受了很多苦;神使用與敵人的外在、內在爭戰,讓我們更像他的基督;藉以斬斷我們的驕傲,以福音的安慰護衛我們,好叫我們可以安慰我們所牧養的、受苦的人;或許更重要的,讓他的新娘看見受苦人子的畫像。尊榮之前必有羞辱,耶穌和他的子民都必如此(林後4:7-12),這是福音之路。
苦難或許會讓神的僕人學到下面這第三個教訓,或許會讓他們離開事工。
每一個傳道人都應該鑲在心坎上的一句經文是,耶穌在約翰福音15:5說的:「離了我,你們就不能做什麼。」 你若要蒙保守持守忠心,唯有靠神主動的恩典托住你。不同的統計顯示出一個殘酷卻又一致的資料:有高比例的神學院畢業生,在五年內永久退出服事的工場。你需要蒙恩、蒙恩、再蒙恩。
在敘述他曾被提到三重天的語境裡,使徒解釋,神對能力的評估,與我們不一樣:「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因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林後12:9-10)。
第一次擔任牧師職位之後沒有幾天,我就明白只有主藉著他的話和聖靈才能叫枯骨復活,我能做的就是傳講、祈禱、和牧養他的群羊;慶幸的是,改變人心的壓力不在我們身上,神藉以拯救的力量不是我們,而是福音。
在辛辛那提附近的王島公園,之前有個300英尺高的木製雲霄飛車,入口處有個牌子寫著:「膽小者請勿搭乘」。牧養的事工正是如此,是個高潮迭起的有趣事工,是個具有許多叫人喪志低落的危險呼召,一路上會震碎你全身的骨頭。
然而,成爲神話語的執事,看神如何使用自己轉變人的生命,是何等的奇妙,不是人間言語可以形容的。
譯:麗文;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3 Lessons I Learned the Hard Way as a Pastor